十二(第2/2页)

“啊,原来是您,赫尔[85]西特尼科夫,”巴扎罗夫一边说一边继续沿着人行道大步走去,“什么风把您刮来的?”

“您想不出来吧,完全是偶然的。”那人一边回答,一边回头对着马车,挥了五次手,随着就喊了起来:“快跟我们走,走吧!我父亲在这儿有事要办。”他跳过一条小沟,继续说道:“嗯,所以他就要我……我今天才知道您来了,已经去过你们住的地方……(两位朋友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时,发现那里有一张卷了角的名片,上面有西特尼科夫的名字,一面写的是法文,另一面用的是斯拉夫文字。)我希望你们不是从省长那里来!”

“您的希望落空了,我们恰恰是直接从省长那里回来。”

“啊呀!这样一来,我得非去他那里不可了……叶夫格尼·华西里耶维奇,请您介绍我认识您的……认识他们……”

“西特尼科夫,基尔萨诺夫。”巴扎罗夫介绍说,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我很荣幸,”西特尼科夫一边说,一边侧着身子走路,同时脸上露着微笑,急急忙忙把他的过分漂亮的手套脱下来,“我已经多次听说过您的情况……我是叶夫格尼·华西里耶维奇的老熟人,可以说我是他的学生,我的新生全得感谢他……”

阿尔卡季望了巴扎罗夫的这位学生一眼。他的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虽小一点却令人感到愉快的脸上,显露出惊慌不安的迟钝表情。一对小小的、好像是被压了进去的眼睛,惊慌不安地凝视着,他的笑也是惊慌不安的:笑声短促,像是木头发出的声音。

“信不信由您,”他继续说道,“当叶夫格尼·华西里耶维奇第一次当着我的面说不应该承认权威时,我感到的那个喜悦啊……好像我把一切都看清楚了!‘好了’,我心想,‘我终于找到人了!’顺便说一句,叶夫格尼·华西里耶维奇,您一定要去见见这里的一位女士,她完全可以理解您的,而且您的造访对她来说,将是一个真正令人高兴的节日。我想,您是听说过她的,对吗?”

“她是什么人?”巴扎罗夫不太乐意地问道。

布尔达卢(1632-1704年),法国耶稣教会的传教士,他的传道演说曾于19世纪初译成俄语,在俄国上流社会中有一定的影响。

“库克什娜,Eudoxie[86],叶夫多克西亚·库克什娜。这是一位杰出的女性,一位真正的emancipee[87],一位先进的妇女。您知道吗?现在我们一起到她家里去。她家离这里只有两步远。我们到她那里吃早饭。你们不是还没有吃过早饭吗?”

“是还没吃过。”

“那就太好啦。您知道,她和丈夫已经分道扬镳,她不从属于任何人。”

“她长相漂亮吗?”巴扎罗夫打断他的话。

“嗯……不,不能这么说。”

“那您为什么邀我们去她家?”

“唉,您真会开玩笑……她会给我们摆上一瓶香槟的。”

“原来是这样!现在才看出来,您是个讲求实际的人。顺便问一句,您老爷子还在承包税务吗?”

“还在承包,”西特尼科夫急急忙忙说完,就尖声笑了起来,“怎么样?行吗?”

“我实在不知道。”

“如果你想看看人,那就去吧。”阿尔卡季小声说道。

“您怎么样呢,基尔萨诺夫先生?”西特尼科夫接着说道,“也欢迎您去,您不去不行啊。”

“可是我们怎么可以三个人突然一起跑到别人家里去呢?”

“没关系。库克什娜是个奇妙的人。”

“会有一瓶香槟吗?”巴扎罗夫问道。

“三瓶!”西特尼科夫大叫,“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用什么担保?”

“用自己的脑袋。”

“还是用您老爷子的钱袋来担保好。不过,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