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格涉足名利场(第4/5页)

“哦,天哪!”美格叹了口气,“我真该放聪明点,穿自己的衣服,那样就不会惹别人恶心,我自己也不会这么不舒服,我真害臊!”

她把额头靠在冰凉的窗棂上面,让窗帘半掩着自己的身影,拿手的华尔兹已经开始,也全然不觉。这时,一个人碰碰她,她回过身来,看到了劳里。他一脸悔意,毕恭毕敬向她鞠了个躬,伸出手来说:

“恕我一时无礼,来和我跳个舞吧。”

“恐怕这不合你的口味吧。”美格试图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却一点也装不出来。

“没有的事,我巴不得呢。来吧,我会学好的。虽然不喜欢你的衣服,但我真的觉得你—反正漂亮极了。”他挥挥手,似乎语言还不足以表达他的仰慕之情。

美格一笑,回心转意了。当他们站在一起等着合上音乐节拍时,她悄悄说道:

“小心裙子把你绊倒;我受尽折磨,穿上它真是个戆头鹅。”

“围着领口别起来就可以用了。”劳里说着,低头看看那双小蓝靴,显然对它们倒很满意。

他们敏捷而优雅地迈开舞步,由于在家里练习过,这对活泼的年轻人配合得相当默契,给舞场平添了快乐的风景线。他们欢快地旋转起舞,觉得经历了这次小口角之后,彼此更加接近了。

“劳里,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美格问。她刚跳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也不解释,劳里便站在一边替她扇扇子。

“那还用说!”劳里欣然回答。

“回到家里,千万不要告诉她们我今天晚上的打扮。她们不会明白这个玩笑,妈妈听到会担心的。”

“那你为什么这样做?”劳里的眼睛显然是在这样问。美格急得又说:

“我会亲自把一切告诉她们,向妈妈‘坦白’我有多傻。但我宁愿自己来说;你别说,行吗?”

“我向你保证守口如瓶,只是她们问我时该怎样回答?”

“就说我看上去挺好,玩得很开心。”

“第一项我会全心全意地说的,只是第二项怎么说?你看上去并不像玩得开心,不是吗?”劳里盯着她,那种神情促使她悄声说道:

“是,刚才是不开心。不要以为我那么讨厌。我只是想找乐子,但我发现这种乐子毫无益处,我已经开始厌倦了。”

“内德·莫法特过来了,他想干什么?”劳里边说边皱起黑色的眉头,仿佛并不认为这位小主人的到来可以增加乐趣。

“他认下了三场舞,我想他是来找舞伴的。烦死人!”美格说完摆出一副倦怠的神情,把劳里也逗乐了。

他一直到晚饭时候才再跟她说上话,当时她正跟内德和他的朋友费希尔一起喝香槟。劳里自言自语,那两人表现得“十足一对傻瓜”,他觉得自己有权像兄弟一样监护马奇姐妹,必要时站出来保护她们。

“喝那玩意儿,明天就会头痛欲裂,我可不喝。美格,你看,你妈妈不喜欢这样的。”他在她椅边俯下身来低声说道,此时内德正转身给她续杯,费希尔则弯腰捡起了她的扇子。

“今天晚上我不是美格,而是个轻狂得无恶不作的‘布娃娃’。明天我就会收拾起这副‘过分炫耀’的嘴脸,拼命学好。”她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但愿明天已经到来啊。”劳里咕哝着,怏怏走开了。看到她变成这副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美格一边跳舞一边调情卖俏,嘀嘀咕咕地聊着、傻笑着,就像别的姑娘们一样。晚饭后,她跳德国华尔兹舞,自始至终跌跌撞撞,长裙子也差点把舞伴绊倒。劳里见到她这种瞎蹦乱跳的模样心生反感。他一边看着,心里想好了一番数落的话,却没有机会发表,因为美格总是躲着他,一直到他过去道晚安。

“记住!”她说道,强颜欢笑着,头痛欲裂已经开始了。

“守口如瓶,至死不渝。”劳里夸张地拖着长音,转身离去。

这小小的插曲激起了安妮的好奇心,但美格累得不想再扯闲话,上床歇息了。她觉得自己像参加了一场化装舞会,却玩得并不尽兴。第二天,她整天都不舒服,到了星期六就回家了。她已经被两个星期的玩乐弄得筋疲力尽,感到自己已经享受够了“奢侈的生活”。

“安安静静的生活真好,不用整天客套应酬。家里虽然不漂亮,可真的是舒服。”美格说,安详地左顾右盼。星期天晚上,她与母亲和乔坐在一起。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乖乖。我本来还担心,去过了豪宅,会觉得家里又破又无聊。”母亲回答,那天她不止一次地看着美格,满脸担忧的神情。其实,慈母的眼睛,一眼就能察觉孩子们脸上的丝毫变化。

美格高兴地讲了她的经历,接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她度过了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可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妹妹们都上床睡觉去了,她若有所思地坐着,两眼盯着炉火,沉默寡言,满面愁容。时钟敲响了九点,乔提出要去睡觉,美格突然站了起来,坐到贝丝的凳子上,双肘靠在母亲膝上,鼓足勇气说:

“妈咪,我要‘坦白’。”

“早就想到了。你要说什么,乖乖?”

“要我回避吗?”乔谨慎地问。

“不用不用,我有什么事瞒过你啦?在小妹妹们面前我不好意思说。我在莫法特家做了不少可怕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了解。”

“说吧。”马奇太太微笑着说,显得有些担忧。

“我已经说过,她们把我打扮起来。可我没跟你们说,她们给我抹粉、穿紧身裙、烫头发,把我弄得像个时髦女郎。劳里觉得那样不妥当,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尽管嘴里没说。还有人叫我‘布娃娃’。我知道这样很笨,可她们讨好我,夸我是个大美人,还说了一大堆废话,于是就任由她们作弄了。”

“就这些?”乔问。马奇太太则静静地注视着漂亮女儿低垂着脸,不忍心再责备她干了那些细小蠢事。

“还有,还喝了香槟,和别人戏闹追打,还学着调情,总之令人恶心。”美格责备自己。

“看样子还有吧。”马奇太太抚摸着那张娇嫩的脸。突然,美格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地说:

“还有,都很无聊,想说出来,因为我最恨别人这样议论我们和劳里的关系。”

随后,她便把在莫法特家听到的闲言碎语一一讲了出来。美格说的时候,乔看到母亲咬紧嘴唇,竟有人在美格纯真的心灵里灌输这种想法,似乎令她十分不快。

“哎呀,敢说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混账的废话!”乔义愤填膺,“你为什么不当场跳出来说个明白?”

“做不到,这太难为情了。起初是无意间听到的,但后来我又怒又羞,倒没想起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