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诞快乐(第2/3页)

“这太好了!小天使!”可怜的小家伙们边吃边喊,冻得发紫的手伸到火炉边取暖。

姑娘们从未被人称过“小天使”,感觉非常顺耳。特别是乔,自打出娘胎以来一直被认为是“桑丘”5式的仆人,就分外得意。早餐什么也没捞到,但感觉很愉快。她们离开了,留下了温暖给别人,我相信,全城都找不到比这四个小姑娘更开心的人。她们自己挨饿,送出早餐,心甘情愿在圣诞节早上只吃面包和牛奶。

“这叫作‘爱邻人胜于爱自己’。就喜欢这样。”美格说。趁母亲在楼上替可怜的胡梅尔一家翻找衣物,她们把礼物摆了出来。

这次摆放的礼物并不壮观,但小小礼包却寄托了姑娘们深深的爱。高颈的花瓶竖立在桌子中央,里面插满了红玫瑰、白菊花,还有一串蔓藤点缀,桌子上平添了几分雅致。

“来了!贝丝,开始弹!艾美,开门!为妈妈欢呼三声!”乔欢跃着喊道,美格则把妈妈引到上座。

贝丝弹起了最欢快的进行曲,艾美猛地一把推开门,美格则庄严地护送母亲。马奇太太既惊讶又感动,仔细端详礼物、阅读附在上面的字条时,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噙满泪水。她立刻穿上军鞋,把散发着艾美买的古龙香水的一块新手帕收入口袋,把玫瑰花戴在胸前,还宣布漂亮的手套“十分合手”。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大家互相亲吻着,说明着原委。方式简朴,却充满深情,当时增添了家庭过节的快乐,这种温馨也让人久久难忘。然后,她们又投入了工作。

一早上先是慈善活动,后是赠送仪式,占用了大量时间。剩下的几个小时就只能专门用来准备圣诞夜庆祝了。

姑娘们还太小,不可能常去戏院看戏,家里又不是很有钱,请不起剧团上门演出。于是,她们就开动脑筋,俗话说,需求是发明之母,也就因地制宜,土法上马了。她们的某些制作可谓巧夺天工:纸板糊的吉他啦,老式黄油碟包上锡纸充当古董灯罩啦,老棉絮缝制豪华长袍啦,从泡菜工场搞来了马口铁边角料,挂在上面亮闪闪的,盔甲同样利用罐头盖子的方块边角料覆盖上。家具翻上躺下是常有的事,那个大房间就是唱戏的地方,上演过许许多多天真烂漫的欢庆活动。

绅士免入,乔也就尽兴地女扮男装,心满意足地蹬上朋友送的咖啡色皮靴。而朋友是通过一位认识男演员的女士把皮靴搞到手的。这双皮靴、一把钝头旧花剑、画家曾经用来画画的一件开叉马甲,就是乔主要的宝藏,每场必露面。戏班子比较小,所以两个主要演员必须一场次扮演多个角色。煞费苦心地排练三四个不同角色,快速化妆更衣,还要照看舞台,真是难为她们了。这对于记忆力倒是绝佳的操练。无伤大雅的娱乐,占据了大量空闲时间。不然的话,成天无所事事,孤独无聊,就会去找不那么有益的玩伴了。

圣诞夜,十来个姑娘挤上了床,就算是正厅前排的座位。她们所面对的,是黄蓝相间的印花布帷幕。此刻她们是满心期待,捧场的心情溢于言表。幕后一片窸窸窣窣,窃窃私语,一缕油灯的青烟。偶尔还有艾美的笑声,要紧关头总会歇斯底里地发作。此后铃声大作,帷幕快速拉开,“悲剧”开演了。

戏单只有一份,规定“阴森森的森林”表现为几棵花盆灌木,地上要铺设绿呢地毯,远处有个山洞。山洞以晾衣架为洞顶,几个五斗橱为墙体,有一个火势正旺的小壁炉,上面搁着黑锅子,老女巫俯身伺候着。舞台上黑乎乎的,壁炉的火光效果不错,特别是水壶盖子揭开时,冒出的蒸汽可是货真价实的。留出时间让起初的躁动平息下来,接着反角雨果大摇大摆地上场,腰里别着一把佩剑叮当作响,头戴帽边耷拉的帽子,蓄着黑胡子,披着神秘的斗篷,足蹬皮靴。大动作踱步之后,他拍一下额头,放声乱唱起来,唱他恨罗得里戈,唱他爱莎拉,唱他决意杀死情敌,横刀夺爱。雨果的破嗓门不时为情不自禁的号叫所打断,特别引人入胜。观众一等他停顿换气,便喝彩鼓掌。他以惯受好评的神态鞠了躬,溜到洞穴边,吆喝着:“嗨嗬,伙计!我需要汝!”命令海格上台。

美格上,灰色的马鬃挂在面孔两边,披着红黑相间的袍子,拄着拐杖,斗篷上标着神秘教义的符号。雨果索要一杯波欣酒,要让莎拉爱慕他,再来一杯要灭掉罗得里戈。海格以戏剧旋律歌唱,把两者都答应下来,并且着手呼唤精灵把春药拿来:

来呀来,缥缈仙子!

命汝速速离家!

能酿迷药波欣否?

出自蔷薇,饱承雨露。

快快以精灵的神速,

送来急需的芬芳迷药。

浓郁,速效,强力,

精灵,急速如律令!

轻柔的音乐响起,洞穴深处出现了云白色的小个子,翅膀金光闪闪,金发的脑袋箍着蔷薇花环。它挥舞魔杖,唱道:

我来了,

出自缥缈之家,

银色月亮的地方;

快把魔药拿去,

妥善使用,

以免魔力稍纵即逝!

精灵把金闪闪的小瓶子丢在女巫的脚边,随之消失了。海格再吟一曲,唤来又一个鬼魂—它并不可爱;砰的一声,丑陋的黑小鬼出来了,干咳着应答,给雨果扔了黑瓶子,冷笑着消失了。雨果唱出答谢词,把波欣酒塞进皮靴,下台。海格告诉观众,他过去曾经杀死了几个她的仙家朋友,而她现在诅咒他是为了复仇,她打算挫败他的计划。落幕了,观众休息,一边吃糖果,一边就戏文品头论足。

好一阵锤打声,幕布没有动。再次开幕时,大家看到舞台木工活是个杰作,也就不肯对开演拖延窃窃私语了。真是鬼斧神工啊。一幢木楼直抵天花板,中间开了窗口,里面点着油灯。白色帷幕后,莎拉身披漂亮的蓝色饰银连衣裙子,等待罗得里戈的出现。他一身盛装,帽子插着羽饰,披着红色斗篷,耳边是栗色垂卷绺发式,挎着吉他,皮靴当然少不了。他在木楼底下下跪,以撩人心魄的歌喉唱起了小夜曲。莎拉回应着,来回对唱之后,同意一起私奔。剧情的高潮来了。罗得里戈拿出一部五级绳梯,把一头扔上去,请莎拉下楼。她小心翼翼地从百叶窗里爬下来,搭上了情郎的肩头,准备优雅地跳下来。“哎哟!莎拉真可怜!”她居然忘记自己的裙裾了。裙裾在窗口勾住,木楼摇摇摆摆向前倾,哗地垮塌,把一对怨偶埋在废墟里。

众人尖叫着,只见皮靴从废墟中乱踢出来,金头露面了,一边喊着:“我早就说过的!早就说过的!”残酷的老爷堂彼得罗临危不惧,冲进来拖出女儿,一边匆匆地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