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结局(二)(第2/4页)

月儿不明所以,心中生出一股子期冀来,是韩江雪回来了么?她被押出了军营,乍一出门,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军营之外,人山人海。

有刘美玲为首的,义愤填膺的纺织女工。有萍儿为首的,奶油厂的工人们。有邱瑾为首的,怒发冲冠的学生们。有袁倚农和明如镜为首的商人们……

众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迤逦绵长。他们举着旗帜,有人高喊“放了少帅夫人”,有人“放了明老板”……

月儿被控制着,无法与他们接触,但远远地互相之间可以望见。

月儿满心感激,向他们挥手致意。群情激奋,恨不能冲进军营里去生吞活剥了韩江海。

月儿被押解上车,从军营到家,汽车一路鸣笛,才不至于撞到一路相送的人。车行十分缓慢,刘美玲一路小跑,跟随一侧。

车子行驶至宽阔的路面上,月儿突然看见路一旁一个戴着斗笠,披着斗篷的老者步履蹒跚地走在积雪之上。

月儿隔着玻璃,小心地指着那老者。既不能让车内随从发现,又要让刘美玲在外面看到。

刘美玲顺着月儿的手指看向那老者,愣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月儿又指了指路旁小贩生起的炉火。

刘美玲的脚步滞住了,她欣喜若狂地飞奔去找到了邱瑾,她唯一信任的邱瑾。

在他耳畔低语:“韩江雪还活着,月儿一定是让我们去找他!”

邱瑾不解,问她怎么知道的。刘美玲指了指蓑衣老者,又指了指火盆,邱瑾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蓑笠翁……寒江雪……火,活……”邱瑾低语呢喃,赶忙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明如镜。

几人借着喧闹,低语研究出了对策来。几个人进行了细致的分工,有人负责带人去寻找韩江雪,有人负责去搬救兵,留下的人负责组织人群保护月儿。

守卫的士兵在到达了韩家之后,仍旧不肯让月儿与□□的人群接触。

就这样,月儿仍旧被软禁在孤岛之中,人群却没有散去。这些被月儿救过,帮助过,鼓舞过的人们,排好了班次,成群结队地守在韩家墙外,轮流值守,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着。

稍有风吹草动,亦或是可疑人员,他们便全员出动,将鬼鬼祟祟的人驱逐开。

七天的光景,他们便生生守了七天七夜。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连韩江海送来的补给,他们都要先尝上一口,确保食物的安全。

月儿于高墙之内,孤岛之中,每时每刻都提着一颗心。她从不信神佛,却又在这一刻恨不能将所有听说过的神佛求一个遍。

七天,七个日日夜夜,她一个人忍着悲痛,怀着希望,又要抵住身体剧烈的呕吐感,苦苦支撑着。

终于,第六天晚上了……

月儿心头的希望之火一遍又一遍地生起,又一遍又一遍地被熄灭。她抚摸着自己已经并没有隆起的小腹。

她无法再去骗自己了。她知道,她一定是怀孕了。

一直都没怎么合眼的月儿突然间释然,她回到了与韩江雪厮磨日夜的房间,生起了地炉,温暖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她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与韩江雪结婚时穿着的那件婚纱,一席白衣曳地,翩翩然仍是少女模样。月儿庆幸小腹还没有过分隆起,她穿着那衣服仍旧合身。

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尽情呼吸着,仿佛他的气息仍然逡巡环绕着她。

到了明日一早,便是月儿答应的去见记者与韩江海的时候了。

月儿连日来的紧张与期盼在这一刻都变得淡然了,她窝在被窝里,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像从前,无论多晚,她都能在睡梦里等到晚归的韩江雪一般。

最后一晚了,她在这里等着。

入夜,疲累了许久的月儿终于在温暖与舒适之中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

一夜疾风肃肃,吹灭了门口燃着的指路灯。

月儿昏昏睡着,并没有感知到有何异样。然而半寐半醒间,月儿感觉房间的门突然透出了缝隙,冷风不期然地钻了进来,吹醒了月儿的梦境。

有人进来了。

七天来,一直都有人试图去翻墙进入韩家。即便身体未能进来,也想尽一切办法后半夜扔着火气瓶进院子,扔死猫死狗进宅子。

即便有大批的人保护着韩宅,可百密仍有一疏。

月儿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她仰面朝天,尽可能让自己的呼吸平稳有序。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仍是熟睡的样子。

她的手在被子底下摸到了那把勃朗宁,攥在手心处,耳朵机警地听着那脚步声。

轻飘飘的,带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仍然能干知道它由远及近。

月儿的手心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来人突然间靠近月儿的时候,月儿也干脆利落地抬起枪,正抵住来人的小腹。

生生将二人阻隔出半臂远的距离来。

安夜未央,漆黑的夜色之中静谧异常。月光也恰在此刻被笼进了云雾之中,偌大的房间之内,两个人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半壁之隔,对方却只是一愣,上身却依旧上前。

一枚柔软且冰冷的吻,恰好落在月儿紧紧抿住的唇线上。

犹如有万丈烟花在月儿的脑子之中炸开了一般,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作何反应。

委屈?期盼?爱恋?依赖?……统统都不是……

月儿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又仿佛只是在须臾之间。

待她慢慢反映过来,因为惊愕而出窍的三魂七魄终于回归了她的身体……

月儿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是韩江雪,他的气息,他的触感……即便没有一丝光亮,她仍能于暗夜之中辨别出来的人……

因为他从来都是月儿心头的一盏灯。

眼不明,心却通亮。

韩江雪伸手摸了一把月儿脸颊上的热泪,心知月儿这几日经历了怎样一番煎熬。

只是他惯于四两拨千斤了,仍旧笑着,挪开了抵住小腹的枪,声线磁哑地低语,戏谑问道:“几日不见,夫人爱上这一口了?别玩这么刺激的,为夫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

月儿哪里有闲情去与他玩闹,回过神的月儿猛然起身,跪坐在床上,一把揽住韩江雪的肩膀,狠命地捶打着他的后背。

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韩江雪的心头似是被掏出了一个大窟窿,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他有多想月儿,月儿的惦念便一定十倍百倍地偿还。

韩江雪俯身低头吻去月儿眼角的泪痕。

那一吻,似是打开闸口的开关一般,让月儿几日来无法倾诉的情谊,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