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3页)

月儿整理了一下思绪:“总统府包围韩家了么?”

“还没。所以我着急,赶紧来找你,趁他还没行动,先把你送出城。”

月儿摇头:“先不急。总统府抓人总不至于紧紧是为了泄愤,他一定是以江雪为筹码,和东北谈判。李博昌的死,应该只是个由头。”

这一点上,槃生即便不懂,军营中的其他官兵也能猜出一二。可这与送月儿出城有什么关系呢?

“到现在还没有包围韩家,说明总统府没想把事情做绝。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想办法,救江雪。”

“夫人,你们感情好我能理解,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你一个女……我没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可你留下来,能做什么?”

槃生话不中听,但也在理。月儿如今手里就只有这么点兵,总不能带兵去劫狱啊。

“可是我如今离开了天津,又能去哪儿呢?东北若不弃江雪,我在哪都是安全的。东北若弃了江雪,我还有后路可退么?”

月儿说了这段话,反而平静了。此刻她的生死,韩江雪的生死,都攥在了东北韩家的手里。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别人摆布命运的时候。

月儿自以为奋进,自以为抗争,原来在权力面前,不过挥手即散的云烟。

可感慨归感慨,月儿还没傻到刀架在脖子上,还有心思顾影自怜。她如今两眼一抹黑,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赶忙吩咐槃生:“你去想办法,打听一下少帅现在关在哪,到底怎么回事。该用钱便用钱,不必吝惜。”

说罢,便连脏了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坐车回了韩家。

一进门便看见了一瘸一拐下来的木旦甲和旁边搀扶的宋小冬。

韩江雪出事,宋小冬的急切之心不比月儿更轻,月儿攥了攥宋小冬的手,以示安慰。

然而指尖冰凉,根本不能传递任何慰藉。

宋小冬倒是比月儿想象中要冷静,几经风雨,宋小冬倒是看惯了沉浮:“月儿,江雪的意思是如果出事,送你走。但你能留下来,我……”

月儿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这些年也有些人脉,我知道您也坐不住,不如去帮帮槃生,打听打听到底来龙去脉如何。”

宋小冬像有了主心骨一般,点头应了一声,旋即跟着槃生出了门。

木旦甲也不甘落后:“月儿,你别担心,总统那老小子未必敢动真格的。估计就是为了谈判,东北肯让步,就没问题。”

这个道理月儿也懂,“可是就怕他们不肯让步。”

“韩江雪怎么说也是韩静渠亲儿子,总不能就这么弃了。当上了了天王老子,保不住儿子有什么用?你放宽心。”

月儿不欲多解释,木旦甲与韩江雪的处境并不相同。他是老土司唯一的儿子,跟何况老土司也不是韩静渠。

他不了解韩静渠。

月儿奔到电话前,问佣人:“这电话能打到东北么?”

佣人挠挠头:“是通了线路的,管家偶尔会打过去。不过时而能接通时而接不通,要看命了。”

万分之一的希望月儿也不可能放弃,经过接线员几度调试,挨过了那漫长如东北寒冬一般的等待,终于,月儿接通了帅府的电话。

大帅早就不在家了,最终月儿找到了大夫人。

大夫人也是急的。

“都怪韩江海那个杀千刀的,精虫上脑的德行,平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非礼李博昌的女儿,李博昌也是个不压事儿的主,找大帅来闹,韩江海就一枪把他给毙了。”

“莉莉如今怎么样?”月儿虽然一万个不喜欢莉莉,但还没想过她会被如此下作手段玷污。

“什么事都没有,那个有贼胆没贼心眼的畜生,喝醉了刚要硬上,就被李博昌撞见了。”

月儿倒是松了口气,不过转念便想到,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想到这,月儿猛然间忆起那日本女杀手,那杀手死了到今天,也有些时日了。趟若是总统府派来的,早就有下一步暗杀行动了。

想到这,月儿不禁恶从心起,难免生出些阴谋论来。

韩江海,才是真的想让韩江雪死的人。一计不成,如今便决定借刀杀人。

大夫人仍旧在电话那端骂骂咧咧,月儿烦不胜烦,最终开口:“母亲,您坐在这骂没有用,要么帮我劝大帅,无论如何保住江雪。要么您就把这腔怒火直接撒到始作俑者身上,做足了姿态让他一命抵一命,冤有头债有主,总统府就不可能不放人了。”

电话那端没有了声音,月儿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大夫人一样都做不到,也不敢做。

毕竟非是亲生,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为了韩江雪,开罪这么多人,惹大帅厌烦。

月儿见她不说话,便让韩梦娇来接电话,这姑娘年岁虽小,但魄力勇气是旁人不能及的。

从韩梦娇口中,月儿得知总统府开的价格可是不菲。如此一来,帅府近乎被掏空,还要让韩静渠主动削减兵力。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韩静渠所不能忍的。

舐犊情深是真的,但爱手中的权力,更是真的。

月儿不禁一阵心寒,只得嘱咐韩梦娇无论如何还是要劝一劝大帅,哪怕讨价还价也好。

不过她私心里也明白,没什么用的。

撂下电话,月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回想着结婚以来幸福的点点滴滴。

他的笑容,他的侧颜,他的霸道,他的体贴,都化进了这温吞闷热的空气当中,逡巡在月儿的周身。

可她感觉这么冷,这么无助。

她怀恋韩江雪的怀抱,又恨自己无能,只能做个贪恋怀抱的人。

月儿突然发现,在极大压力之下,人反而是没有眼泪的。原来总暗暗嘲笑自己是个无能的小哭包,凡是不顺心,都要哭上一哭的。

如今没了那个包容你脾气,为你擦眼泪的人,哭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腰板挺直了,她怕自己只要这一口气撑不住,便真的倒下了。

伸长颈子的那么一瞬,月儿余光里突然瞥见了被佣人收拾好但还没有扔的那份报纸。

对折着,露出半截月儿的照片。

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月儿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兴奋过,仿佛溺水之人挣扎间看到了不远处的木板。

月儿近乎周身都在颤抖,她拼命地在房间里翻找着,“叮咣”的翻找声引来了木旦甲和一众佣人。

他们赶忙奔进来,生怕少夫人想不开,寻了什么短见。

木旦甲见月儿凌乱着头发,如同疯癫了一般在房间内翻个不停,上前去,一把遏住月儿的手腕:“月儿,你冷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