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火上还浇油

皇宴设在宫中, 是日, 络绎不绝的长檐马车入了宫门,世家贵人们从车中一一而下,仰首望向灯色辉煌的宫殿, 悄悄议论这位瑾王世子究竟是何许人。

阮连羽小心翼翼地跟在阮连臣身后, 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竟能入宫参加宫宴。

而若若则随安罗涟去了女眷席中。

皇宴尚未开始, 琉璃宫灯下, 诸多世家亲眷已一一入座。有宫中女官前来寻安罗涟, 恭敬道:“侯夫人, 太后请您过去说话。”

太后乃宣铧帝与瑾王亲母,寻安罗涟怕也是想问一问谢淮这些年的事,安罗涟不疑有他, 嘱咐了若若几句便走了。

若若独自坐在宴席中, 心中出神。

才坐了一会儿,又有宫女前来,低声道:“阮小姐,我们世子有请。”

一声世子,叫若若思绪一飞:说来,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话,那谢淮也是……

若若回神, 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便提裙随这位宫女走了。一路宫灯明晃,来到夜湖畔, 宫女俯身退下,湖岸旁,却行来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

是安王世子。

若若:“……”

这个世子,不是她想象中的世子。

安王世子举着盏玉杯,瞧见若若恍惚的神色,不禁郁郁一笑道:“阮青若,多日不见了,去镇北玩得如何?”

若若心中一寒,往后退了退,小声道:“……挺好的,多谢世子关怀。”

“……不必如此客气。”安王世子淡笑一声,忽然将手中酒盏递到若若面前:“宫中的琼汁玉酿,特意为你端了一杯,喝吗?”

一缕幽香自他袖中飘来,若若愣了愣,摇头道:“我不渴,谢谢世子。”

“……是吗。”

被拒了下来,安王世子也不恼,反而讽笑一下,举杯自己喝了那酒。

若若又是一恍:“……”

她方才原以为,这酒中有什么猫腻,然安王世子却面不改色地喝下了,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若若浮起几分愧色,垂眸道:“我还有事,恐怕不能陪世子说话了,来日的话……”

忽然,她脚下飘忽一瞬,险些没有站稳。意识也有些朦胧起来,与中了迷药一般。

若若一顿,一瞬间便惊惶地望向安王世子。

安王世子扔掉了酒杯,眸色阴沉,讽笑望来:“酒里没毒,香中有毒,酒是解药,你却猜忌我,没有喝下酒……怪得了谁呢?”

“你要做什么?”

若若狠狠掐了一把掌心,往身后的芦苇荡中退去。

安王世子却叹息一声:“这些年,你总是躲我避我,难得宫宴你来,我想寻你说一说话罢了……”

“……你知道吗?”

他朝前一步,眸中漆黑,跳动着危险的光:“谢淮他回来了,可宫深似海,他哪能走得开呢?今夜是我最好的时机……能留下你,也能杀死谢淮。”

若若神色一变,忽地扬袖朝安王世子撒了一把粉末,安王世子眉间一凝,咳了两下,若若趁机往深草中踉跄躲藏,希望能离开此地。

芦苇荡中瑟瑟作响,安王世子阴郁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你要往哪里去?就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若若抿唇,裙摆沾草,指腹也被割开几道小裂痕,但仍不管不顾地逃走。

此处是皇宫,如今世家亲眷都在,若是被众人瞧见安王世子与意识不清的她同在湖畔,传出去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心跳如雷,安王世子如地狱修罗的声音却还回荡过来,令她几欲窒息。

“太后与王公贵族们很快便会途径此地了,你莫怕,我什么也不会对你做,只要你沉默就好……”

扑通——

脚底的杂草绊住了衣摆,若若一踉跄,跌倒在地,石子嗑得她生疼,雾色在眸中泛起。

一双手,忽然拨开了芦苇荡,朝她伸来。

若若心中一凝,闭上了眼:“……”

难道,这是她的命?

……

却说太后等欲去宫宴,便不得不途径湖畔。宫人们提灯引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随行的王公贵族还未见到传闻中的瑾王世子,心中纷纷暗议。

太后却高兴得很,瑾王多年不娶,府中无后,如今多了位世子,还是镇北的将军,怎叫她不开怀?

“等到了殿前,我一定要亲眼见见那孩子……”

正说着话,却忽然听闻湖畔的芦苇荡旁一阵喧闹,太后不禁皱了眉,沉声道:“何人在宫中吵闹?”

又便命令侍卫道:“去看看。”

然拨开芦苇荡,瞧清眼前一幕时,众人却纷纷息了声,神色几分错愕。

只见湖畔旁,安王世子阴郁地执着长剑,正对准一位身着锦衣、神色冷冽的少年。

少年气度冷峻,怀中抱了位姑娘。

正是谢淮无误。

这一幕见了,真乃叫人浮想联翩:那位姑娘意识朦胧,少年双手拢她入怀,神色狠戾,怎么瞧都是一副轻薄了她的模样。而执剑的安王世子,倒像路见不平的好人了。

果然,尚不知谢淮是瑾王世子的太后见此,不禁怒道:“哪家之人,胆敢作出如此下作之事?”

“启禀太后,此人欲轻薄安国侯府的小姐,正好被我瞧见!”安王世子忽地开口,语气中满是恶意:“如此恶徒,望太后严惩不贷!”

谢淮忽而讽笑一声,沉默地抚了抚若若指腹的伤痕。

随行的王公贵族见此,却觉谢淮并非坏人,便道:“太后,谁会无缘无故在宫宴轻薄女眷,不如先问问这位面生的少年郎,再做惩处。”

太后闻言缓了缓神色,亦知事有蹊跷,便沉声问谢淮:“我且问你,为何抱着这位姑娘?”

谢淮还未作答,安王世子却朝前行礼道:“启禀太后,世人因爱生恨,乃是常事,他出此举动,自是爱慕这位姑娘了,不信您问他,看他敢不敢认?”

众人纷纷望向谢淮,静声等他作答。

此时他只要说一声爱慕,便真真正正落实了轻薄女眷的罪名。

若若思绪恍惚地伏在谢淮怀中,勉强听得这一句,挣扎着动了动指腹,仰首望谢淮:“不……”

谢淮垂眸,忽然一笑:“不错,我爱慕于她,想娶她为妻,左右抱也抱了,不如您将她许配给我如何?”

若若一恍:“……”

闻声前来的瑾王:“……”

以及安国侯阮连臣:“……”

太后惊于谢淮的劣行,随即怒道:“你想……”

“你想得美!”

阮连臣先一步向前,将若若夺了过来,朝谢淮淡淡恼怒道:“你们是表兄妹,抱一下是兄妹情深,要想借此赐婚,门都没有!”

太后:“……什么?”

瑾王连忙上前行礼道:“启禀母后,这便是儿臣那逆子,名为谢淮。”

太后:“……”

这是瑾王的儿子?她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