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暖阳7

头上一阵阵发晕, 眼前也看不清东西。朦朦见有人把什么东西塞过来给自己, 福姐儿才伸出手,那东西擦过她指尖,直直坠了下去。

电光石火间, 灵台陡然清明了一息。

伴着刺耳的尖叫, 福姐儿迅速滚到地上, 稳稳地接住了那团东西。

柔软的触感在掌中, 婴孩许是吓着了, 张口大声啼哭起来。

赵誉适才脸色青白, 神色堪堪回转了几分。夏贤妃飞速从福姐儿手里夺过孩子,抱在怀里轻摇着,目含泪光看着福姐儿道:“谨嫔, 你太大意了!”

福姐儿头上渗着汗珠子, 轻蹙着眉头,她晕的难受,又特别想吐,有气无力地看了夏贤妃一眼,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赵誉抿了抿嘴唇,才要说话,身后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扑过来死死揪住了福姐儿。

“你做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她还这么小,你为什么要这样待她!!”

是徐嫔。穿着歇息时穿的宽袍,甚至头发也未挽起,黑漆漆地披散在背后。脸色苍白, 泪意盈盈,别有一番柔弱之美。她揪着福姐儿的衣襟,一面控诉一面飞落着眼泪。

福姐儿伸手想推开她,可全身力气都好像在刚才接住孩子的时候用光了。虚弱地推了下徐嫔的肩膀,却不料,徐嫔猛地后仰倒在了地上。

夏贤妃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了:“谨嫔,你在做什么?徐嫔还在月子里呢!你怎能对她动手?”

赵誉立在门前,久久无言。

齐嫔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赵誉来了,快步走到赵誉身前行了礼,朝福姐儿打眼色道:“谨嫔,皇上来了!”似乎是在提醒福姐儿,在皇上面前不要做的太难看了。

赵誉皱了皱眉,众人齐齐朝他行礼。曼瑶扶起福姐儿,关切地将她打量一遍。赵誉的目光也落在福姐儿身上。她额头上全是汗珠子,衣领都被汗水浸湿了,薄薄的贴在脖子上。

赵誉蹙眉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徐嫔低声哭道:“皇上,孩子摔了……贱妾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上就冲了来……皇上,孩子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眼泪未曾落尽,就挤出了一抹笑来。泪与笑同时在她脸上,却未曾给人半点突兀之感,只觉此女柔弱堪怜。

齐嫔亦适时道:“都是贱妾不好,强拉着苏妹妹一块儿过来瞧小公主,还非要苏妹妹抱一抱……”

说着就跪了下去,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颇义气地道:“求皇上不要怪罪苏妹妹,都是贱妾不好。”

赵誉目光沉了沉。

他每隔一日就在此时来探望初生的女儿一回,今天如此碰巧,叫他目睹了整件事情发生。

齐嫔把孩子放到福姐儿手上才松了手,孩子是从福姐儿手上掉下去的。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赵誉沉吟不语,看向福姐儿。

她无力地靠在曼瑶身上,从始至终也没辩驳一句,亦未曾跪下来请罪求饶。

夏贤妃素来温厚,此时瞧她的目光也不甚赞同。徐嫔一双水眸更带了许多的恨意朝她望着。

赵誉缓声道:“谨嫔,你可有话说?”

福姐儿摇了摇头,嘴唇张开都有些困难,轻轻推开曼瑶,膝盖弯曲,想要跪下去。身子却顺势就朝前栽倒了。

赵誉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福姐儿仰起脸,虚弱地喊了声:“皇上……”

这话音戛然而止,福姐儿眼睛闭上,晕倒在赵誉怀里。

登时,屋中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了。

齐嫔微愕,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徐嫔满面忿恨,只觉福姐儿这虚弱形态是假装出来的。

夏贤妃什么也没说,目光落在赵誉紧抱佳人的手上。目光闪了闪,抿住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福姐儿昏昏沉沉睡了许久。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淡金色的帐子里。那纱帐绣有明黄色的云纹,根本不是自己能用的制式。

她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掀开帐帘,见自己置身于雕龙画凤金碧辉煌的紫宸宫后殿中。隔帘桌后,赵誉手执御笔,正在纸上走笔游龙。

福姐儿心里一顿,想到今日午后发生的事,周身一阵阵森冷。

从她走入集芳阁西配殿的一霎,那沁入鼻腔的味道一定一定有问题!否则她怎会突然有晕吐之感,浑身力气都像被抽了去?

她困惑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赵誉。如果与他直言,他会信吗?

他可是亲眼看见那孩子从自己手上摔下去的。

那是他亲骨肉,他也是很介意的吧?

福姐儿想穿鞋站起来,赵誉听见声音,头也未抬地道:“醒过来了?”

福姐儿赤着脚走下阶梯,还未穿上鞋子,头脑昏沉又是一个趔趄。

这回赵誉距她较远没能及时扶住她。福姐儿跌在床下,迷茫地看向赵誉:“皇上,我怎么了?”

赵誉搁下笔,疾步朝她走来。

宽大的手掌摊开,福姐迟疑地伸出手,任由他握着。赵誉另一手拦住她腰肢,将她托抱起来。

福姐儿软软地靠在赵誉身上,眸色迷离似醉了酒,在昏暗的屋中泛着微弱的光芒。

赵誉垂头望着她,嘴唇贴在她脸上轻轻地道:“太医来瞧过,说你是中了暑气。”

福姐儿疑惑地蹙了眉头:“这几日,我并没怎么出来晒太阳,不过今儿在外走了几步……”

她的身体她比旁人清楚,并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太阳一晒就受不住的。

以往大夏天里也要往外头跑,下河摸鱼,上山采果,今年她不耐烦晒太阳,镇日就在屋里耽着。午后还饮了两碗解暑的梅子汤,如何就中了暑?

福姐儿心底有疑惑,迎着赵誉温柔的目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恐怕牵扯出来的人会不少,绝非赵誉乐于瞧见的。

福姐儿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也许,是我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赵誉扶着她坐回帐子里,温柔地道:“朕很担心你,放心不下,把你带到朕的宫里来,一面理事,一面瞧着你,这才能安心。”

手顺着她腰侧滑落在她小腹上,抿了抿唇,苦笑道:“朕适才真的很担心。知道你不是那种身子骨弱的,只恐你是有了孕……”

福姐儿心中一涩,在赵誉心里,也是盼着能多几个子女的吧?而且他似乎也不在意,孩子出于谁的肚子,只要有龙子,便是皆大欢喜。

福姐儿垂下头依偎在他胸膛上,闷闷地道:“皇上,徐嫔的孩子怎样了?”

赵誉叹了口气,将她松开了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心道:“孩儿无事,幸好你及时将她接住了。”

却未提福姐儿将她摔落一事。

可为人父母的,又怎会不怪罪那险些伤了自己孩子的人?

福姐儿从他怀里挣出来,蹲下去行礼道:“皇上,今天的事,是我一时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