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第3/4页）

嫂嫂常同她说甘珏对新娶的姜氏感到不满意，于是阿英早晨起来就为姜氏梳妆打扮，梳好头，仔细为她涂脂抹粉，人们一看，姜氏比以前漂亮了好几倍。这样经阿英打扮了三天，居然变成了美人。嫂嫂感到很奇怪，就说：“我没有生儿子。想给你大哥买个妾，还没来得及。不知在丫环中能否选一个能打扮漂亮点儿的？”阿英说：“没有不能改变的人，但原本长相好的容易改变罢了。”于是把丫环们都看了一遍，只有一名长得又黑又丑的，有宜男相。就喊来让她洗了洗，接着用浓粉杂和各种药末给她涂在脸上。这样涂了三天，丫环的面孔逐渐由黑变黄；又从第四天涂到第七天，脂粉沁入肌肤里面，居然好看了。全家人每天只是关了门说笑，并不再想兵荒马乱的事。一天夜里，忽听外面骚乱声四起，全家不知如何是好。不一会儿听到门外人喊马嘶，接着纷纷远去了。天亮以后，才知村里几乎被烧抢光，强盗又分成小股到处搜查，凡是躲藏在山谷中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掳。于是全家人更加感激阿英，把她看成了神人。阿英忽然对嫂嫂说：“我这次来，只是因为难忘嫂嫂的情义，帮你分担一些离乱中的忧愁。大哥就要回来了，我在这里，就如同谚语所说，非李非桃，成了一个可笑的人。我姑且回去，以后有空就来看望嫂嫂。”嫂嫂问：“你大哥在路上不会有事吧？”阿英说：“在路上有大难。但和其他人没有关系，秦家姐姐受过哥哥大恩，一定会报答的，所以不会有什么事。”嫂嫂挽留阿英再住一宿，天还没亮她就走了。

甘玉从广东回来时，听到家乡兵荒马乱，便日夜兼程往家赶。路上遇到土匪，主仆扔下马，把银子缠在腰上，躲藏在荆棘丛中。一只秦吉了飞落在荆棘上，展翅遮住他们主仆二人。甘玉一看鸟足，缺一个脚趾，心中很奇怪。接着强盗从四面围了上来，绕着荆棘丛搜查，好像在寻找他们。二人连气也不敢出。强盗散去后，秦吉了才飞走。甘玉回到家中，和家中人各自叙述了双方的遭遇，才知道秦吉了就是甘玉曾经救过的美丽少女。

以后凡遇到甘玉外出不回家时，阿英晚上必来，估计甘玉将要回来，就早早走了。甘珏有时在嫂嫂屋里遇到阿英，乘机请她到自己屋里去，阿英答应了却不去。一天夜里，甘玉又到别处去了，甘珏估计阿英一定会来，就躲藏起来等候。不一会儿，阿英果然来了，甘珏突然走出来，拦住阿英把她拉到自己的卧室。阿英说：“我和您的情缘已经尽了，勉强再结合在一起，恐怕上天会怪罪。如果稍留馀地，不时还能见上一面，怎么样？”甘珏不听，最终还是住在了一起。天亮时，去见嫂嫂。嫂嫂奇怪夜间怎么不来。阿英笑着说：“中途被强盗劫走了，让嫂嫂惦念了。”说了几句话就急忙走了。不多一会，有一只大猫叼着一只鹦鹉经过嫂嫂房门口。嫂嫂吓得要命，暗想肯定是阿英。当时正在洗发，急忙停止，大声呼叫，家里人一起连喊带打，才夺回了鹦鹉。只见鹦鹉的左翼沾着血，只存一点儿气息。嫂嫂把它放在膝上，抚摸了好久，鹦鹉才苏醒过来，用嘴梳理着翅膀。过了一会儿，在屋内飞了一圈，呼叫道：“嫂嫂，别了！我怨恨甘珏呀！”说完鼓起双翅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注释】
庐陵：郡名。治所在今江西省吉安市。
鞠养：抚养。
秀出：秀美出众。
表表：卓异；不同寻常。
简拔：选择；挑选。简，选。刻：苛刻，严格。
匡山：即江西省庐山。
函谷：振函谷关。在河南省灵宝县西南，关城在谷中
方用恨恨；正因此而感到遗憾。用，因。
尔尔，如此耳！
娘行（háng杭）：犹言“咱们”，妇女们自称之词。娘，妇女的通称，多指青年妇女。
取次：随便；任意。
踏青：古时称春日郊游为“踏青”。小约：小小的约会。乖：违背，此指爽约
岸然：高耸的样子。
鹘睛：鹰样的眼睛。鹘，鹰属猛禽。
婀娜：体态柔弱。这里指行走摇曳不稳。不前：指逃跑落在后面。
支撑：抗拒
抽剑：此据山东博物馆抄本，原作“袖剑”。
狼疾之人：《孟子•告子上》：“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狼疾，赵岐《注》读为“狼藉”。似借用成语，指肢体残缺之人。
贤仲：犹言“令弟”。仲，老二
涂野：犹言“旷野”，涂，同“途”。
姿致：风姿情态。娟娟：美好的样子。
君家尊：您家令尊；指甘珏的父亲。
孤：幼年无父为“孤”！有时也指失去父母。
騃（ái）：痴呆。
玉音：您的回信。玉，尊敬对方之词。
妍媸：美丑。
人世殆无其匹：犹言世间无双。匹，匹敌
二三其德：语出《诗•卫风•氓》。犹言三心二意。
伯伯，大伯子；夫兄。
步御：步行御马。御，牵马。
昆季，弟兄。长者为昆，幼者为季。
外姊：表姐。
佻达：轻浮、不庄重。招议，引起物议。
矜庄：端庄。
抚问：据山东省博物馆抄本补，原缺。
夜来：据山东省博物馆抄本补，原缺。
怏怏（yàng-yàng样样）：抑郁不乐。
质对参差（cēn—cī）：意谓经过质询在问，发现了破绽。参差，不齐，喻破绽。
隔帘：在帘外。封建礼俗男女有别，故甘玉在弟妇室外，隔帘相
劝驾：古时举送贤者出仕，且为之备车驾，称“劝驾”。此指劝促阿英去甘家完婚。
投饵：喂食。投，送。
粤：广东广西地区，古为“百粤”之地，故名。司李：即“司理”，各州主管狱讼之宫。明代也称推官为“司理”。
叔：丈夫的弟弟。《尔雅•释亲》：“夫之弟为叔”。
细匀铅黄：细心地为她搽匀脂粉。铅和黄，都是化妆品。铅，铅粉。黄，雄黄之类的染料。六朝以来女子有黄额妆，在额间涂黄为饰。
暇：据山东省博物馆抄本，原作“假”。
宜男相：生育男孩的相貌。旧时祝颂妇人多子为“宜男”。
面色：据山东省博物馆抄本，原作“面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