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许鹤宁当街打了人,被兵马司的属下簇拥着潇洒走了,留下许尉临在那里浑身发抖。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后怕。

他从来没有想过许鹤宁会是这样的混账性子,宁愿毁掉许家属于有他利益的生意,也不让他好过。

向来是财帛动人心,许鹤宁以前拿命去拼,不也是为了生活和银子吗?怎么到他这儿,就宁愿鱼死网破。

许尉临甚至在想,如果他今日没有去算计云卿卿,刚才的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

掌柜此时过来,把摇摇欲坠的许尉临扶住,听到他虚弱地说:“去吧京城的各掌柜和合作人都请到府上去。”

他现在不能乱。

原本他不靠许鹤宁,这几年在京城也算闯出点名堂,可今日这些都被他搞砸了。

做生意的,谁没几个敌手仇家。他当年往京城一个大臣那送了不少银子才稳住生意,当然也得罪不少人,如今许鹤宁和云家的东风没借着,反倒兄弟不和的事闹得当街是人都知。

既然兄弟不和,那就表明许家和许鹤宁就是对立面的。

如果只有一个许鹤宁,可能多数人也就是看个热闹,毕竟许鹤宁在京城没有根基。可许鹤宁后头还有云家,这个时候如果仇家趁机挤兑他,那么多数人估计会因为云家那位老阁老有所顾忌,他求人帮忙也未必会帮。

谁也不会为了他们商人这种家族争端而去得罪一个阁老。何况许鹤宁和云家肯定也有敌家,别人为难不了两人,他和许鹤宁的关系曝光,又多的是银子,那些人把怨气转嫁他身上把他当冤大头也不是不可能。

今日走错一步,他白白成了活靶子!

许尉临说不悔是假的,不然怎么会焦急召集人,想要稳住局面。

许尉临是生意人,最懂得利弊,不过片刻就把许鹤宁今日打上门的动机分析透彻。

然而此时明白也还是迟了,霓家里兄弟俩反目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多久估计整个京城都会多一个谈资。

许鹤宁在来之前已经就已经算好,除了是给云卿卿出气外,自然是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嫡兄好看。

他在半路就遇到先去散播消息回来的陈鱼,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地去酒肆喝酒了。

烈酒入喉,陈鱼舒爽得眯了眼,笑道:“大当家,他的死对头都收到消息了,接下来我们要干嘛。”

“干嘛?有人送银子来,我当然是要的。”许鹤宁可不是矫情的人,不跟银子过不去。

只不过,从受人施舍中得到,和自己抢到手不一样。

前者憋屈,后者当然是爽。

他学着在别人手里抢东西的时候,许尉临估计还不谙世事!

陈鱼一听银子,双眼放光:“那我是不是可以换几身新衣服了。”

京城的衣服不耐穿,随便动两下,不是刮着就是挣开线,还死贵。一件衣服够他以前一个月口粮了。

“出息!等我吞了他的银子,给你一天换十套不重样的。”

许鹤宁睨他一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

他跑到外头喝酒,云卿卿派出去的人就那么白跑一趟。

她跟堂姐定好金锁的样式,再走了两家绸缎庄子,她那姐夫就从翰林院跑到街上来,把人给接回府了。

李妈妈见大姑娘夫妻恩爱,再看自家姑娘和姑爷总是到不了最后一步,心里说不急是假的。

等到上门车后,翠芽给她一个街上买的枣,她咬了口就哎哟出声。

“翠芽快给我看看,是起泡了吗?”

翠芽探头一看还真是,她还以为枣核把老人家的硌掉了。

“妈妈,你最近上火啊,我回去给你熬冰糖梨水喝。”

于是,下午回府的许鹤宁顺带也得了一碗冰糖梨水。

李妈妈把东西端到他跟前的时候,笑容满面:“侯爷,这几日老奴都给你炖着。”

许鹤宁:“……”这老东西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嘲笑他?!

晚间,夫妻俩到汀澜院用晚饭。

云卿卿气呼呼地把今日的事情告诉婆母。

许母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笑,她这儿媳妇有点厉害。

而许鹤宁把身世和云卿卿说开后,也不避讳什么,直言跟母亲说:“娘,他负了你,该属于我们的,我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我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就是可能外头有些流言会叫娘委屈。”

毕竟好好的姑娘沦落成妾室,说出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即便他已经让陈鱼把原本的实情传出去,可这个世道就是对女子苛刻,总归是无媒而合,纵然会有同情的,可带恶意的肯定不少。

“娘一把年纪了,什么没有见过。我只觉得委屈的是你,别的没有什么,这些年,你哪天不是比娘过得都委屈。”

许母温婉笑着,笑容没有一丝勉强。

从父亲出事之后,她已经看透人情冷暖,要是什么都往心里去,她估计早早也就归西了。

人在世间,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知道自己过得好。

许鹤宁沉默片刻,手背突然一暖,是云卿卿的手从桌底下探过来,紧紧握着他。

他眼里便有了笑意。

许母突然在这时站起来,边往里走边和丫鬟说:“这人上了年纪啊,怎么说两句话就牙酸。”说着,睨了小两口一眼,眼里都是打趣。

云卿卿被婆母见到小动作,面皮滚烫,许鹤宁哈哈哈地笑,牵起她站起来:“娘,改明儿儿子给你找个能看牙的郎中。”

“臭小子,快走!”

屋里传来许母的斥骂,许鹤宁拉着云卿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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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许鹤宁真正的出身在京城传了个遍,连云老太爷那里都得知了。

云大老爷黑着一张脸,跟父亲说:“那个臭小子,又在闹什么幺娥子?”

“他想要赚钱养你闺女呢。”老人掀了掀眼皮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就是把云家也算在里头,一句臭小子没骂错。

他怎么就给自己孙女弄来个那么会算计的夫君?一堆小聪明,这些心思放到朝堂上,他至于在兵马司里受排挤吗?

简直太让人恨了。

而消息不但在京城里乱飞,还长了翅膀一样,传到皇帝耳中。

“西北许家?庶出?许鹤宁砸自己本家人的场子?!”

明昭帝语气一沉,表情微妙。

廖公公偷偷觑他神色,小声道:“对,估摸着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那他还怪有本事,首富给他送银子,他居然还要砸人场子。”皇帝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可能肃远侯看不上人家的银子?”

“他可不是个会跟银子作对的人,不然千方百计算计一场出海,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捞银子。”

那臭小子以为真能瞒过他,不过是他不想收拾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