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许鹤宁被她一句话噎得脸色阵青阵白。

云卿卿话落后也反应自己臊得失了分寸,说出的话歧义大了去,忙加了一句:“那个……册子,看过,知道一些……”

然而解释归解释,她却更加不自在了。

一大早的,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许鹤宁在她解释后,太阳穴仍旧突突直跳。

他发现她可真能,总是能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底线,现在更是连个话都说得不清不楚。前头就顶着个林濉呢,换了是哪个男人恐怕都要跟她较个真。

他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转身去了净房,懒得理会这个总能惹人生气的新婚妻子。

云卿卿又羞又紧张,见他离去,慢慢探头看向外边,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他……怎么感觉是在发脾气?

她手指抠了一下被面上的绣花。

跟他相处还真是有压力,性子也太阴晴不定了,就跟上回突然抓她手甩自己巴掌一样,行事完全叫人摸不清头脑。

翠芽在隔扇外听到动静,进来就看到自家姑娘丧气地坐在被面上。

她从李妈妈那里知道两人昨晚没有圆房,前去把帐子挂到金钩里,宽慰一般道:“侯爷还是疼夫人的,听李妈妈说,昨儿见您累了睡得沉,都不让喊您起来。”

新婚之夜睡了过去,还睡得很踏实,云卿卿觉得自己可能是史上第一人吧。

她脸上的热气褪去一些,嗯了声,见只有她进来问道:“李妈妈呢?昨晚你守的夜?”

翠芽弯腰给她穿绣鞋,说不是:“是李妈妈守的夜,刚才有个小丫鬟前来,她跟着离开了,似乎是老夫人身边的。”

……老夫人,云卿卿下床的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她嫁进许家,许鹤宁是当家老爷,许母的称呼也跟着变了。

只是大清早,婆母喊她奶娘是去做什么的。

云卿卿心里存了个疑问,许鹤宁在净房里高喊让送热水进去,她想起自己已为人妻,就吩咐翠芽:“快去让婆子们抬水来,再把侯爷的换洗衣裳送进去。”

虽然不太习惯,但总得慢慢适应。

翠芽应声而去,她也不再喊人来伺候,自己更衣后就坐到妆台。等婆子送来沐浴的热水,还有她净面的,才开始洗漱。

等到许鹤宁出来,云卿卿已经收拾好。李妈妈也正好回来,顶着眼底的乌青,神色复杂在许鹤宁身后看了他一眼。

在云卿卿问起许母喊她去做什么时,李妈妈言不由衷笑笑道:“就是问问夫人习不习惯。”

刚嫁过来第一天,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云卿卿心里嘀咕一句,没放心上,而是整理好衣裳,很有默契地跟着许鹤宁出门。

新婚第一日,自然是要去给公婆敬茶。

两人一前一后往许母住的汀澜院去。云卿卿初来乍到,对侯府的路都不认得,许鹤宁步子大,她只能提了裙摆小步跑着跟紧。

许鹤宁习惯大步流星,等拐过一个弯,他忽然想到自己身后的云卿卿。一回头,居然没见到她的身影。

他眉头皱了皱,往后退到拐弯前的小道,就见她正站在分叉路口茫然左顾右盼。

“这。”他负手,朝她喊了声。

云卿卿正懊恼怎么就跟丢了,听到他的声音从左边响起,眼睛都亮了,快步跑到他跟前。

“你可不可以走慢一些,我有点跟不上。”她张着嘴微喘,一张素面因为快步走染了红晕。

许鹤宁听着她轻细的声音,视线在她面上转一圈,见她面若芙蓉,微张的红唇发出细细喘息声。新婚前一夜梦里的旖旎瞬间浮现在眼前。

那个梦境里,她可不就是这样一副娇且艳的模样,纠缠着自己,一声声喊侯爷。

他眸光一暗,快速转身继续往前走。心里更是不以为然地想,走两步都喘,她是真的娇惯。

许鹤宁在江海上糙惯了,遇到的女子,不是会捕鱼,就是能划桨。像她这样的,确实见得少。

可腹诽归腹诽,他走路的步子还是迈小了许多,连速度都放缓了。

云卿卿默默跟着,对他这种迁就双眼更亮了。

许母的院子近着荷池,池里碧翠接粉荷,正是明媚的夏景。

“老夫人这院子名字起得好。”

她随他走过荷池,抬头看到汀澜院三字,笑着打量。

许鹤宁进门的脚步一顿,闻言骤然回头:“老夫人?”

云卿卿被问得一怔,发现称呼不妥,想要改口,他已经似笑非笑扬了扬眉,直接进去了。

她望着他背影懵了下,赶紧追上前。

许母就站在门口,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到的,生分得很,想起她早上见过的李妈妈说两人没有圆房。

“娘。”许鹤宁来到她跟前,微笑着喊了声。

但是他母亲没有像平时一般朝他笑,甚至连视线也没给他一眼。

许鹤宁察觉不对,再一转眼,云卿卿追上来,他看见母亲脸上霎时有了笑意。

“卿卿来了,快进屋。”

许母亲亲热热去握住小姑娘的手。

云卿卿是第二回见婆母,被握了手,腼腆笑笑,屈膝问好。

许鹤宁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被母亲丢在了外头。

里头小丫鬟已经准备好蒲团,许母温婉,却也是爽利的性子,笑吟吟先到椅子里坐下了。

云卿卿哪里不明白意思,站在蒲团前等到许鹤宁若有所思的来到身边,才随他跪下敬茶,羞赧地改口喊娘。

许母大大应一声,把准备好的红封和一个妆匣放到她手上:“这儿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委屈都跟娘说。”

妆匣刷着朱漆,朱漆在光线折射下有些暗沉,能看出有些年头。匣子放到手上沉甸甸,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云卿卿闻言忙回神,恭敬地回道:“媳妇初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望娘多包涵。”

许鹤宁在边上听着,拿余光瞥她一眼。

现在嘴儿倒甜,刚才不是还在喊老夫人。

高门大宅里出来的姑娘,变脸的功夫修行得不错。

他虽长飘在江海上,但没少听浙江那些富商和官老爷们家里那些阴私事,印象里,那些夫人小姐都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好手。

许母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听出她的拘束,笑着亲自把人扶起来,拍着她手说:“不怕卿卿笑话,宁哥儿就是半路捡的富贵,这家里内外其实都乱着。得知他有幸娶你,我这颗心才算是踏实,总算有个人能打理这个家。往后你只管立好府里的规矩,我啊就只等着享你的清福。”

云卿卿诧异,她刚嫁过来,听这个意思就要她掌家了?她犹豫着怎么回话,侧头去看许鹤宁。

许鹤宁站在两个女人身边,正有种插不上被排挤的错觉,见到她询问的眼神,那种被忽略的郁闷诡异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