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

冬天天黑的很早,这个时候光线已经很暗,片片雪花往地上飘下,大片片,只肖一夜,定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记忆也随着飘忽的雪片飘远。

三年多以前,蔺之华斯坦福研究生毕业。

那个时候他有另一份还不错的规划,研究生期间创办的公司规模刚刚成形,正是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

蔺母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蔺氏大厦将倾,蔺老爷子病倒,蔺昌吉等公司拿着蔺家股份的“蔺家人”计划着怎么在蔺氏倒下以前多搂点钱。

蔺之华枯坐一夜,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当年因为“身体问题”逃出国外,想到蔺家人,又想到小时候接受的由老爷子安排的精英教育……

最后,他将刚刚成型的公司卖了,带着一批资金回国。

那时候蔺老爷子和他有隔阂,但没有怨恨。

蔺之华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那句话:蔺氏我接下了,但从今天起,蔺氏的蔺,是蔺之华的蔺。

再之后就是三年多大刀阔斧的整改和调整,蔺氏焕然一新,蒸蒸日上。

他知道自己身体没问题,是心理上的问题。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他从来不觉得人类需要把动物的第一本能放在首位,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也就没必要去感兴趣。

蔺老爷子、他的父母、周围的所有人,都企图给他规划出一个路线。

一旦不按照规划前行,便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一些伤害你的事。

很多人或许会屈服于父母用“爱”旗号包裹的“强迫”。

但蔺之华不可能。

他蔺之华只能选择,不能被逼迫。

他自己的人生,自然是自己决定。

雪很大,蔺之华站了没一会儿,肩膀已经有了白色。

苍白的手指微微带了红色,在寒冷中变得冰凉。

是不是当初就不该回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蔺之华轻轻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带了点笑意。一瞬间,这个宛如和雪花融为一体的男人重回了现实,周遭也变得暖了一些。

蔺之华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写着“茭茭”的界面,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如果不回来,那我就遇不上你。

——

程家。

老实说,顾雪茭是真的一点不想吃这顿饭,一个早就看她不大顺眼的白秀梅老太太,一对恨毒了她的母女……

这一家人,大半怕是也不怎么欢迎她。

“爸妈,新年快乐!”程朔先笑着说,接着就是李思桐递上礼物。

“爸妈,新年快乐!”李思桐说完,看了雪茭一眼,“明泽,茭茭,快来祝福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程明泽带着笑意。

“同乐同乐!”程老爷子和白秀梅笑眯了眼睛,递出一个红包。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雪茭也笑着说。

“茭茭新年快乐!”白秀梅赶在老爷子之前说话,还是笑眯眯的,彷佛待她和其他孙子孙女没什么区别,也递上一个红包。

雪茭接过,笑得更开心了。

不错不错,还挺厚实的。

“明娇,快来给你大伯和大伯母拜年!”程凯看向程明娇。

有一段时间没注意程明娇了,她显得很憔悴,整个人也瘦了不少,脸色不大好看。

以前如果是七分美貌加打扮有九分,现在这一副憔悴的模样,就只剩下五分了。

她的眼神看起来也有点奇怪。

“大伯,大伯母,新年快乐。”声音听起来倒还是正常的。

程朔笑了笑,递给她一个红包,有些担忧道:“明娇怎么瘦了这么多?之前想带你去年会你也不去了。”

往年,顾雪茭那个样子李思桐不准她去年会,程明娇就会要求跟着去年会看看,程朔也每次都带上了,倒是今年,她居然不主动去了。

“没事,明娇期末没考好,心情不好才瘦了的。”刘雅珍笑得牵强。

“明娇啊,没考好就再努力,别担心,就一次没考好,你以后还有机会的,下一次考试加油。”程老爷子也担忧的说。

程明娇没说话,刘雅珍撞了她一下,她才点了点头。

雪茭眼睛微微眯了一点,看着头也不抬的程明娇有些疑惑。

程明娇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好像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沉默了,没人找麻烦,雪茭也就没在意她,今天猛然一见,怎么程明娇现在都这个样子了?

刘雅珍也很奇怪,雪茭拜年的时候对方迅速回了一个红包,哪像以前时不时讽刺、嘲笑的模样。

仔细看她的眼底,哪怕画着浓妆,也可见疲态,眼底乌青。

很快,年夜饭被端了上来,雪茭也就收回了疑惑的视线。

这一顿饭倒是吃得平静,刘雅珍母女安静不挑事,饭桌的气氛都和谐起来。

“对了,明泽和茭茭是不是开年就要竞赛的总决赛呢?”程老爷突然问道。

“嗯,三月份比赛,最后一场了。”程明泽回答。

程老爷子笑了:“哈哈哈,好样的!明泽争取可以保送至自己想去的大学,茭茭也是!”

“谢谢爷爷。”程明泽矜持地笑了笑。

程老爷子举起杯子站起来:“来,让我们恭喜明泽和茭茭、明宇上学期都取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顺便预祝明泽和茭茭开年取得好成绩!明娇也加油,新的一年把成绩追上来。”

所有人都笑着举起杯子站起来,就连年级还不大的程明宇都举着杯子站起来,只剩下程明娇一个人还坐着。

刘雅珍掐了她一下,程明娇才站起来。

老爷子微微皱眉。

“来!干杯!”程朔打圆场。

“砰——”程明娇的杯子砸在了地上,碎成碎片。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白秀梅赶紧念道。

程明娇却倏的抬头,指着顾雪茭表情狰狞:“她姓顾!凭什么在我们家!滚出去!从我们家滚出去!从我生活中滚出去!”

所有人顿时一愣,彷佛自己看错了。

“明娇!明娇!”刘雅珍赶紧抱着程明娇,手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的拍着。

“顾雪茭!你怎么不去死!!”

“程明娇!”老爷子顿时勃然大怒,程朔和程明泽也皱紧的眉头。

反而被骂的雪茭微微疑惑,程明娇……精神上好像不大对?

“程明娇你怎么说话的!”程凯瞪着她。

“爸妈!你们不要再逼明娇了!”刘雅珍突然抱着程明娇嚎啕大哭,“明娇得了抑郁症。”

“什么?!”程凯手上的杯子掉到了地上,一脸震惊。

“怎么回事?”程老爷子也开始着急。

程明娇是程家的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孙女,这突然变成这样,所有人都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