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2页)

这些人难得聚在一起,晚上八点左右大家都下了班,聚集在文化活动大厅,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聊天问候,场面倒是很热闹。

作为主家这边的亲戚,老徐父子三人,吴中明父子两人,加陈秀,都端着提前备好的花生瓜子糖果,忙里忙外的发糖,倒茶水什么。

徐宝此时却在新房里,任由她娘还有同院的任大姐,帮她打扮新娘妆。

原本方如凤给徐宝准备了一套大红绣并蒂莲的短袖旗袍新娘装,奈何现在破四旧,这衣服肯定不能穿出去见人。而且现在城头风声紧,大红这种鲜艳的颜色也不能穿。

于是方如兰紧赶慢赶的给她制了一身白底碎花的收腰长裙,胸口绣了一朵小红花,让徐宝穿上。

任大姐却觉得这衣服不太庄重,直说这是在军队,在军队结婚就要穿军衣戴红花,这才显得庄重又喜庆。

徐宝觉得任大姐说得有道理,让任大姐向军属区工会借了一套新的女兵军衣,别上一朵红纸花,再轻描细眉,红纸染唇,涂点雪姬膏在脸上,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羞答答的走去了文化活动大厅。

陈渊穿着一身笔挺的军官制服,胸口戴着一朵小小的红花,正和几个前来贺喜的士兵交谈甚欢。

与徐宝相处的温和模样不同,陈渊在军中素有冷面阎王的称号,很少有笑容。

这会儿他只是站在那里说话,但表情淡薄,视线冷清,笔直的身躯隐隐透出一股子森冷的压迫之意,那是一种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不由自主散发出的冷意。让不少原本跟陈渊不是很相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想借这个机会跟他套近乎的人,萌生退意。

徐宝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心想她跟陈渊相处久了,都快忘记他原本就是个性子冷漠的人了。

这样的人肯定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他也不愿意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搭理别人,就注定他的军职生涯没有太多的人脉关系,这样到了十年大动荡以后,他才不会因为站错队,得罪某人下了军职。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那边陈渊已经看见了她。

她被一堆女人簇拥进来,明眸皓齿,英姿飒爽的新形象,让陈渊怔了一下,紧接嘴角微勾,扬起一抹由心发出来的灿烂笑容,让他冷硬的五官平添柔和,跟平时在训练场上,冷着一张脸,用非人手段,把一群新兵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冷面阎王判若两人。

在周遭很多士兵、军官见鬼似的眼神中,陈渊带着笑容走到徐宝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夸赞,“这套军装穿在你身上真好看,就跟女兵似的,我喜欢。”

徐宝歪着头看他,“既然你喜欢,打从明天起,我就向上级打个报告,看我能不能进女兵训练营当女兵。我想和你共进退,一同保家卫国!”

“那感情好啊!”旁边任大姐闻言拍手叫好,“小徐你原是高中文化,虽说你已经二十岁了,超过文兵十岁起招,武兵十八起招的期限,但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算当个文艺女兵也好啊!我们军区有好些夫妻只要在二十二岁之前,文化在高中以上,都可以报名参加。只要你审核通过了,你就是军队的一份子,有工资补贴奖励!”

“还可以这样?”徐宝眼睛都亮了!无视旁边陈渊嘴角抽搐的样子,兴奋地道:“我会唱歌,还会弹琴,会拉风琴!就是跳舞跳得不好看!”

“既然如此,小嫂子,表演一个给我看看合不合格!”周围人一听,立马起哄笑道。

徐宝偷偷看了一眼陈渊,见他头大如斗的伸手捏了捏鼻梁骨,但没有出言反对的意思,便想了想自己曾经听过的六零年代歌曲,清了清嗓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壮着胆子唱起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黄莺般悦耳婉转的唱腔,声声悠远如歌如泣,让人一下联想到早年那部名为《冰山上的来客》里面的各种电影场景。

有那部电影资深影迷,反复看了十几遍的军官,忍不住跟着轻声唱了起来。一男一女,婉转和粗噶的唱腔结合,竟然唱出一种悲壮的感觉出来,让人身临其境一般,不可思议。

旁边的人受气氛感染,很快附和唱了起来,紧接着从一人唱,到最后集体唱,场面壮观,众人激动不已。

一曲终了,大家尤嫌不够,还让徐宝接着唱。

可徐宝除了知道这首歌是六零年代的,其他知道的歌都属于大上海那边的莺歌燕舞,这个场合是决计不能唱的,于是死活不愿意唱了。

大家起哄了几次无果,只能退而求其次,问起他们是如何恋爱,如何处对象的事儿。

徐宝脸皮子薄,低头不吭声,陈渊随意说了两句敷衍过去,任大姐在旁边提点,新人要敬父母茶,大家这才放过他们。

一切该走的程序走过后,大家吃完一餐粗茶淡饭,就到了闹洞房的环节。

闹洞房的大多都是年轻士兵军官,年纪大的都离场回家了,陈渊护内,闹洞房的人闹了几回没讨到好处,只能兴致缺缺的走了。

待所有人都走后,徐宝却是累得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了。

可她穿得军装比较厚,穿在身上出了一身汗,不洗澡是不行的。

陈渊见她懒懒散散不愿意动弹得样子,无可奈何的给她打来热水,兑好冷水搁在厕所里,再把她扒个精光丢进桶里,拿老丝瓜做得洗澡布给她搓背。

他力道不轻不重,还兼顾着按摩,徐宝舒服的直哼哼,回头泼陈渊一脸水,像个怨妇一样的幽幽道:“哎,有些人啊,一开始对媳妇的各种好,等媳妇儿生儿育女,人老珠黄,时间久了就各种嫌弃。到那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像今天这般给我搓背哟。”

陈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好笑的学着她的话儿回她,“是啊,到时候有些人,有些人已经人老珠黄,耕不动田,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不嫌弃他没力气,肯让他耕田哟。”

“讨厌!人家说正经的!”徐宝回头瞪他一眼,到底自己憋不住笑了起来,伸出白嫩嫩带水汽儿的胳膊,像个小妖精一样,紧紧缠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的在他耳边低语,“想要耕田,那你可要好好锻炼身体,不要老得那么快,我可不想成为枯田无人耕。”

陈渊眼眸燃起火光,紧紧搂住浑身湿哒哒的小妖精,脸上带着一抹痞笑,“我也说正经的,你这一辈子,只能被我耕,永远不会做枯田。”

夜凉如水,静谧的青砖瓦房里,很快只留下一室呢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