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霍小玉(第2/2页)

“以你的才情相貌,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何苦在那个负心人身上牵扯一生?”

想起往事,郑净持泪如雨下。

一恨李益薄幸,二恨女儿痴情,险些葬送了自己性命。

可当女儿失而复得,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时,她再多的埋怨,却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庄子的仆人都是老人了,最是忠心,也不多话,初见霍小玉死而复生时,个个惊讶不已,惊讶之后,便是失声痛哭,霍小玉只说自己是气急攻心,没有死透,这才能俏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仆人都道好人有好报,被霍小玉一阵安抚后,忙里忙外扯孝服,给霍小玉准备吃食。

霍小玉扶着郑净持回到房间。

这个时代的茶分三种,开水冲泡后饮用为阉茶,煮沸水加食盐加茶末为煎茶,还有一种是点茶,将先把茶末调好,再注入沸水。

煎茶和点茶是最常见的,也是富贵人家最为追捧的,程序复杂,需要时间和意境。

霍小玉抬眼瞧了瞧擦拭着眼泪的郑净持,提着水壶冲了茶。

自己母女,讲究什么名妓风雅和才情?

差不多对付对付得了。

霍小玉抿了一口茶,对郑净持道:“阿娘,我在棺木里想了许多。”

听到棺木二字,郑净持眼圈又是一红,握着霍小玉的手,不住地安慰霍小玉。

霍小玉摇摇头,嘴角微扬,梨涡晕开,道:“我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君若无情我便休。”

“李益负心,我又何必苦苦挽留?我只盼着,余生与阿娘在一处,看这乱世终结,我们也过一过太平日子。”

……

李倓回到军营,扫了一眼自己营帐外立着的卫士,被李辅国和张皇后派来监视他的人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又去告状了。

张致远见此,不免有些担忧,忧心忡忡道:“大王,要不咱们使点银钱打点下?”

李倓摇头,淡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与他们积怨甚深,打点也无用。”

张致远默然。

与此同时,皇帝李亨接到心腹宦官李辅国和张皇后的密报,说李倓恨他收走了兵权,有不轨之心。

大殿上的烛火长燃,李亨双手背在身后,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张皇后与李辅国对视一眼,李辅国上前一步,假意笑着劝道:“许是老奴的人听错了,安史之贼反叛时,是建宁王劝陛下收拾军马,整理军队北上御敌,才有了陛下的问鼎九五,南面称孤。”

李亨的步子停了下来。

李倓能劝他登基,自然也能自己振臂一呼登基。

且与李倓身先士卒的军功盖世相比,他对战局的把控便显得极为平庸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便是李家祖传的父子相残僭越登基。

李亨闭了闭眼,手指微紧。

李辅国继续道:“建宁王如此为陛下着想,当不会对陛下心怀怨恨才是。”

李辅国说完话,给张皇后使了一个眼色。

张皇后走到李亨身边,轻轻给李亨揉着肩,娇笑道:“是啊陛下,世人常道,建宁王有太宗之风——”

李亨身体猛然一震,汗水顺着衣服往下淌,夜风袭来,他只觉得通体冰凉。

张皇后后面的话,他有些听不清了。

太宗之风是什么?是杀兄诛弟囚父。

李倓若是太宗,那他便是被囚禁的太上皇,他的几个儿子,都是李倓刀下鬼。

李亨扶着张皇后的手,慢慢坐下来。

过了好久,李亨疲惫道:“传朕旨意,三……”

三郎二字尚未说出口,李亨便改了话头,声音微冷,道:“建宁王蓄意谋害皇嗣,意图不轨,杀之。”

一骑精骑夜出长安,飞奔军营而来,迅速包围了李倓所在的中军大营。

李倓批衣而起,长发未束,散在肩头。

为首的宦官手一挥,身后之人端来一壶酒水。

宦官声音尖细,像是刀剑滚过粗粝的石子:“受陛下昭命,建宁王欺君罔上,犯上作乱,杀无赦。”

墨染的长发在李倓肩头两侧晕开,李倓目光落在酒壶上,眸光渐深。

清冷月光落下,李倓伸手抚弄手腕上霍小玉系的红丝带,却摸了个空。

不知何时,那根丝带已经不在了。

或许是他纵马回营的路上被枝头挂走了,又或许解甲时不小心弄丢了。

总之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宦官倒上酒水,端至李倓面前,下巴微抬,声音尖细,道:“建宁王,请吧。”

张致远听到消息,衣服都不曾穿好,便连忙赶过来。

刚跑到营帐处,便被卫士拦下了。

银质的酒杯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张致远呼吸一滞,大喊道:“大王,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