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为了一个人的爱(第3/4页)

他们知道,在强大的水流面前,人抓住滑溜溜的岩石的时间只是几分钟而已,于是他们尽快跑回河岸,向桑顿抓住岩石的上游跑去。他们把那根用于给船制动的绳子系在巴克的脖子与肩膀上,同时注意既不至于把它勒死,又不能阻碍它游泳,然后,把它放入湍流中。它勇敢地划着水,但是没有立即朝河心游去。等它发现这个错误时,已经太迟了,这时,它与桑顿已并排而行,相互间只相差五六下划水的距离,而它却无望地被湍流卷了过去。

汉斯迅速用绳子给它制动,犹如巴克是一条小船。它身上的绳子在水流中收紧了,它被猛地拉到水下,于是它一直留在水面下,直到身子撞到河岸上,被拉出水面为止。它给淹得半死,汉斯和皮特扑到它身上,拍打着它的身体,使它恢复呼吸,并将它体内的水拍打出来。它趔趄地站起来,但又倒了下去。他们听到了桑顿微弱的声音,虽然他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们知道他已身临绝境。男主人的声音像电击一样,在巴克身上起了作用。它跳起来,朝那两个男人前面的河岸跑去,来到前面一次跳入湍流的地方。再一次绑好绳子,它又出发了,它再一次奋力划去,但这次笔直游向河心。它已经算错了一次,它不会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汉斯放出绳子,但又不让它出现松弛,同时,皮特当心绳子不乱作一团。巴克继续向河心游去,直到它与桑顿形成前后一直线;然后它转过身,以快车的速度笔直向他游过去。桑顿看见它游来了,巴克就像是一根古代的攻城木槌,撞击着他,尽管他身后水流强大有力,他伸出双臂,搂住了那个毛发蓬乱的脖子。汉斯把绳子绕树系住,使劲拖动着水下的巴克和桑顿。而他们感到给扼住了气,快要窒息了,人与狗一会儿你在上面,一会儿他翻到了上面,他们从参差不平的溪底拖过,猛烈地撞击着一块块的岩石及暗礁,他们就这样来到了岸边。

桑顿肚子向下趴着,汉斯和皮特用一根漂流原木使劲在他身上来回推动,他苏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巴克,这时的巴克身体软而无力,明显没了生气,尼格正在啼嚎,斯基特正在舐它的那张湿乎乎的脸及闭着的眼睛。桑顿虽然自己伤痕累累,然而当巴克苏醒过来时,他还从头到尾仔细地检查了它的身体,发现它断了三根肋骨。“那也好,”他宣布说,“我们就地扎营。”于是他们就扎下营来,一直等巴克的肋骨长好,并能够行走为止。

那个冬天,巴克在道森又有了一起惊人的创举,也许没有那么充满英雄气概,但是足于让人们把它的名字在阿拉斯加著名的图腾柱上抬高好几个级别。这个创举尤其令这三个男人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正需要成套装备,能进行他们向往已久的到未开垦的处女地东部进发的旅行,这时的东部还没有出现矿工。事情是由在黄金国沙龙的谈话引起的,人们在那里吹嘘夸耀起他们心爱的狗。由于巴克以前的英勇事迹,自然成了这些人谈论的对象,桑顿不得不坚决捍卫着它的声誉。吹嘘了半个小时后,有人说,他的狗不仅能拖动五百磅重的雪橇,还能自如拉着雪橇行走;另一个男人吹牛说他的狗能拉六百磅重的雪橇;第三个人说他的能拉七百磅。

“呸!呸!”约翰•桑顿说。“巴克能拉一千磅。”

“不仅能拖动雪橇,而且还能走上一百码远?”马修森追问说,一个幸运大王,是他夸海口说了七百磅。

“不仅能拖动雪橇,而且能走一百码远。”约翰•桑顿镇静地说。

“那行,”马修森故意慢条斯理地说,目的是要让大家都听仔细,“我用一千美元作赌注说不行。喏,钱在这里。”他边说边把大香肠大小的一袋砂金砰的一声放在柜台上。

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桑顿本想以势压人,如果这可以说是以势压人的话,他自己反倒给吓唬住了。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在缓缓地向他的脸上涌。他的舌头已经出卖了他。他不知道巴克拖不拖得动一千磅。那可是半吨重!这惊人的重量可把他吓慌了。他一直相信,巴克力大无比,经常心中以为他能拖得动这样的重负;但是,以前从没有如同现在那样,直接面对着这种可能性,十多个人一声不响地等待着,眼睛都在盯着他。再说,他没有一千块美元;汉斯和皮特也没有。

“我现在外面停着一辆雪橇,上面装着二十袋五十磅重的面粉袋,”马修森马上毫不留情地接着说道,“因此,别让这一点叫你为难。”

桑顿没作回答。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像一个失去思考能力的人,正在寻找使他重新恢复思考能力的事物,他向一张张的脸看去。吉姆•奥布赖恩的脸进入了他的眼帘,他是个淘金大王,是他的老朋友。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暗示,好像在鼓励他去做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做的事。

“你能借给我一千元吗?”他问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当然,”奥布赖恩答道,同时,将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重重地放在了马修森的口袋旁边,“不过,我对这个畜生是否拖得动这么重的雪橇,没有太多的信心。”

黄金国里的人都一齐拥向街头,观看这场考验。桌子上全都空了,赌钱人与店里的人都出来看这场赌博的结果,都准备下注。几百个人穿着毛皮大衣,戴着毛皮手套,围站在雪橇的两侧附近。马修森的雪橇上装着一千磅重的面粉,在那里已停留了两三个小时了,天气极冷——零下六十摄氏度——滑板已与硬邦邦的雪紧紧地冻在了一起。二成的人下赌说巴克拖不动,一成的人下赌说它拖得动。接着,大家对“拖动”这个词的模棱两可的意义争论了起来。奥布赖恩坚持说,桑顿有权将滑板扳松,让巴克将雪橇从静止状态下“拖动”起来。马修森则认为,“拖动”一词应包括将滑板从坚硬的雪里拖松的含义。目击这起打赌的大多数人都站在他的一方,于是,把赌注下到他一边的人数又增加了一成,形成三比一的阵势,赌巴克要输。

没有人站出来抗争。没有一个人相信巴克具有这样的能力。桑顿是匆忙中逼入打赌的境地的,他的心中本来也是疑虑重重的;而且此刻,他看着这副雪橇,雪橇前的雪地里蜷着拖车的十条狗,在他面对着这实实在在的事实的时候,他就愈加觉得巴克要完成这项任务是不可能的。马修森变得更加洋洋得意了。

“三比一!”他宣布道,“我再压一千元的注,桑顿,你看好吗?”

桑顿内心的疑虑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但是,他的斗志也被激发了起来——这种斗志超越了赌注,看不到不可能性的存在,耳中一切都听不到,只能听到战斗的厮杀声。他把汉斯和皮特叫到身边。他们的钱袋干瘪瘪的,再加上他自己的,三个伙伴也只凑足二百元。在他们的运气不好的时候,这笔钱就是他们的全部资本;但是他们毫不踌躇地放在马修森的钱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