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徐青柚正坐在床上反思, 卧室门被敲响, 谢华英在外面问:“睡了吗?”

“还没。”徐青柚跳下床, “妈, 怎么了?”

谢华英推门进来, “刚想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她想装作很自然的语气, 但话说出口还是有点尴尬。徐青柚出生到现在, 只有周岁那年自己是在她身边的。

徐青柚怔了一下, “没事, 我本来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徐青柚是真觉得没事,她是一个特别没有仪式感的人,外公外婆在的时候, 还会嘱咐她吃一碗长寿面,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会讲究。

黎薇知道她这性子,每年生日就给她发条消息,后来再添一个66.66的红包。司潮是第一个为她的生日费心思的人,虽然那个心思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谢华英闻言心里更加愧疚,她拄着拐杖走到徐青柚面前, 抬手抚了抚徐青柚的发顶。

徐青柚下意识想避开, 但是目光落在谢华英拄着拐杖的那只手上,没有动。

“柚子,妈对不起你。”自打生病以来,谢华英就一直想说这句话,但始终抹不开面子, 直到今天,她看到司潮那条意味不明的微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徐青柚的生日,心中的内疚终于抵过了面子。她知道徐青柚不需要她补偿什么,但她还是想跟女儿说句对不起。

“行了,妈,我又不怪您,您不用内疚。”徐青柚淡然道:“没您照顾我不也平平安安长大了吗?”

谢华英坐到床上,眼圈有些红,“可是如果妈妈多关心你一点。”

徐青柚坐到她身边,“您多关心我一点,我也未必就比现在活得好。”她拍了拍谢华英的手臂,“您可别哭,医生怎么说的来着,您情绪不能激动。”

徐青柚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谢华英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她微微哽咽,“我真后悔。”

徐青柚叹气,她不是会安慰别人的人,只能抽了张纸巾递给谢华英。

谢华英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爸当年出国,对我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我想不通……我想……我想证明给他看,我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导演。”

徐青柚听着这些,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大概是性格完全不同的缘故,她丝毫体会不到谢华英这么多年的意难平。她只能在旁边静静陪着,听谢华英断断续续的说这些年受的苦。

谢华英一直哭诉到十二点,才颤颤巍巍地下了楼。

徐青柚稍微收拾了一下,躺到床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司潮在她挂断视频后又发来好几条消息。

“忘了问你,晚上有没有吃长寿面?”

“吃蛋糕了吗?许愿了吗?”

“我趁着你的生日许个愿吧。希望你八十大寿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叫司潮的老头给你过寿。”

徐青柚忍不住嘴角上扬,哪有人趁着别人过生日的时候许愿的。

不过,希望他的愿望可以实现吧。

回了简简单单“晚安”两个字,徐青柚便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就陷入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上午又是给研究生上文化人类学的时候,周灿走后,这一届就剩五个学生,徐青柚每节课布置一本书让大家下去看,上课的时候进行讨论。

对高易宁,她要求就更严格一些,根据他的知识短板,会额外给他布置一些书。有些人类学的书国内没有译本,原版书又很难买。

高易宁实在找不到就像徐青柚反映,“徐老师,那本《原始思维》网上找不到,PDF也没有。”

徐青柚想了想,“我们家好像有一本,我从美国带回来的。等我回去找找,找到了拿给你。”

高易宁赶紧道谢:“谢谢老师。”

徐青柚摆摆手,示意他别客气。“我那儿有一些原版书,你先拿去看,到时候记得还给我就是了。”

说话间,徐青柚手机震了一下,是司潮发来的消息,“停车场,黑色大众。”

徐青柚:“……”怎么又来,还搞得和特务接头一样。

她于是先走一步,到了停车场,司潮从黑色大众下来,“我让小朱先回去,你不是开车了吗?那我们吃完饭你送我回家。”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徐青柚翻了个白眼,“我要先去老房子取几本书。”既然答应了高易宁,就不要拖着,尽快把书给人家最好。反正开车过去,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她把车开到教授楼下面,让司潮在车里等着,司潮委屈巴巴的,“我想上去上洗手间。”

徐青柚:“……上来吧上来吧。”

司潮屁颠屁颠跟着她上了六楼,进门还不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的解释,“我真的是来上洗手间的,啊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好可爱啊啊啊啊!小脸好圆啊!”

徐青柚扔了个眼刀过去,“上洗手间还不快去!”

司潮:“……”溜了溜了。

徐青柚在书架上找书,没一会儿司潮从洗手间出来,“这是你的床吗?”

徐青柚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接着就听“噗通”一声,司潮扑到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打了个滚。

徐青柚:“这床质量不好,你别滚塌了。”

“我一个人滚不塌的,”司潮大字型躺在床上,“两个人就不好说了。”

话音未落,一本书破空而来,司潮眼疾手快地接住,“别把我鼻子砸塌了,我可没买保险。”

徐青柚瞪他,“砸塌了才好,让你嘚瑟。”

司潮从床上坐起来,又好奇去看床头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老爷爷气质儒雅,戴着眼镜,老奶奶面容和蔼,一头银发。

徐青柚看见了,介绍道:“我外公外婆金婚的时候照的,那时候我在外面做田野没回来。”

司潮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说:“外公好帅啊,外婆一看就好温柔。”

提起外公外婆,徐青柚的语气都柔了几分,“是啊,外婆脾气很好,老两口一辈子没怎么红过脸。我外公这人有点小固执,外婆总是让着她,但是外婆有时候又有点缺乏主见,都是外公在做决断,能遇到性格合适的人真的挺幸运的。”

徐青柚见过像外公外婆这样幸福的婚姻,也见过像她爸妈那样失败的婚姻。后来又一直在研究婚姻制度,但她至今都不能为幸福的婚姻定个标准。

司潮闻言却摇了摇头,“重点不是性格互补,而是彼此相爱,只要足够爱对方,就算性格不合适也会想办法去解决的。”

徐青柚找书的动作顿了顿,沉思片刻,“好像也有道理吧。”

司潮说:“所以我有一个谬论,这世上绝大多数分手的情侣都是因为不够爱,只不过人喜欢给自己找理由而已。”

男人声音低沉悦耳,神情认真。徐青柚盯着他看了片刻,忍不住勾唇,“跟个感情专家似的,其实初恋就谈了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