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穷抠实验组

隔天,协科关于曦光计划的最终决定发到了SGC的官网。

因为新年度的计划调整,协科决定暂停一切曦光计划的宣传与推进,但是考虑到自闭症干预治疗特殊性,在项目重启之前,协科将支付SGC每月20万人民币作为项目维持金,该笔费用仅用于实验室药物基础研究与实验基础干预治疗。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曦光项目的境遇似乎并没有得到很多改善,鹿晓递交给SGC财务办公室的报表依旧不出意外地被砍掉了一大半。

协科的十万块,其中九万五要用在实验室的科研维持上,其余杂费是五千元。这五千元里光接送孩子的小面包车就是三千块了,也就是她每个月能支取的教学辅助材料和一切支出,总共不到两千块。

“能不能给多一点啊……”鹿晓赖在财务主管办公室不肯走。

财务主管小眼睛一瞪:“你省着点啊!开源节流,开源节流懂不懂?”

鹿晓从项目金中优先划了五万给林简,然后QQ敲她:

【鹿晓】:给你打了五万块,用来采办你们的电脑和一些必需品。

【林简】:其实我们自己的笔记本破是破了点,但还是能用的……

【鹿晓】:别多想,你们的电脑是生产资料,周扒皮还给分斧头呢。

【林简】:可是你们的资金不是缺了吗?要不干脆这个月工资别发了怎么样QAQ?

【鹿晓】:开源节流,开源节流嘛[大笑]

【林简】:[暴风哭泣]

【鹿晓】:……

鹿晓关上QQ,把账单又来来回回算了一遍,实在抠无可抠,绝望地支起下巴看郁清岭。从她的实现角度可以看见郁教授干净剔透的侧脸……要是真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许也可以让郁教授去牺牲下色相募个捐?

鹿晓酸溜溜想,反正微博教授夫人团的已经俨然是乌泱泱一支大军。

郁教授最近忽然爱上了咖啡,不专注文档的时候,就认真捧着咖啡杯慢条斯理喝咖啡。斯斯文文的SGC白色制服穿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的脸色苍白。

嗯,皮肤太白了,应该多晒晒太阳。

更健康。

鹿扒皮掐灭了心里最后一点善良,大笔一挥,把郁教授的公车燃油费从每月1000划去了一个零-

因为燃油费骤降,每周例行的曦光小学会议就只能走亲民路线了。

午后,鹿晓跟着郁清岭站在公交站等公交。

郁清岭一身白色工作服,显得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往来目光。鹿晓站在他身边,感觉灼灼的目光就像针扎一样戳在她的脊背上,顿时心里越发虚。

鹿晓:“去曦光小学要经过高速收费口,一次30,往来就60,算上邮费一次就100了……”

鹿晓:“现在我们情况特殊,应该能省就省,主要是……”

郁清岭轻道:“好。”

郁清岭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大概是他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远处一辆橙黄色的公交车慢悠悠实来。车子吱嘎一声在站牌处停下,候车的人行云流水般上车,仿佛是钻进了一个黑压压的沙丁鱼罐头里。

鹿晓呆站在原地。

不是非高峰期吗?为什么那么多人?

“小姑娘,你们还上不上车?”车里司机师傅朝鹿晓喊。

“郁教授……”鹿晓紧张地看了郁清岭一眼:那么多人,他会不会感觉不适?

郁清岭却仿佛并没有感到困扰,他牵起了鹿晓的手,拉着她一步踏上公交,弯弯绕绕地朝深处走。

时候尚早,公交车上还没有开空调,微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车厢里,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只留下狭窄的道路让人勉强穿行。鹿晓被郁清岭拉着到了一处间隙里,他微微用力,她就有了一个狭小的自由空间,免于被人群挤压。

“郁教授,我没事的你不用……”

鹿晓想说,你不用替我做这些,事实上我更想跟你换个位置啊!

郁清岭却抓住了鹿晓的手腕,把她束缚在自己的胸口和公交车壁之间,低声道:“没关系的,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不禁风。”

鹿晓:“……”这是男子汉的倔强么?

这话如果不是挺着一张苍白无辜脸说出来可能更有说服力吧?-

公交车缓缓驶向市郊,进山之后坦荡的马路开始有坡度,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郁清岭身上清爽的实验室气味若有若无,一路绵延飘荡在鹿晓的小小的生存空间里。

鹿晓不打算揭穿他的倔强,只是仰头盯着他的下巴发呆。

“怎么了?”郁清岭低下头问。

鹿晓想了想道:“我还以为你平常不太坐公交,会晕车。”

郁清岭:“我不会晕车。”他想了想道,“晕车是内耳前庭器的敏感度过高,每个人的敏感度和适应度都是不一样的。”

鹿晓听得晕头转向:“好不公平啊……”

郁清岭:“嗯?”

鹿晓老实道:“我上初中时,学校两个学部在H市一东一西,每个礼拜都有两节课要从的东校区赶到西校区去上课。刚开始坐公交车的时候,吐得天昏地暗的。”

鹿晓在公交车上左顾右盼,吃力抽出手来指后面:“看,那边有两排倒着的座位,对那时候的我来说简直是死亡领地,我宁可拉着吊环被来回甩也不会去坐。”

现在想起来,那还是一段昏暗的岁月。

跨校区课程的时间还特别讨厌,周三下午和周五上午,于是她从整整一周都在煎熬等待例行一吐的时间到来,好在后来吐着吐着,竟然也习惯了。

“为什么?”郁清岭忽然有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鹿晓的思维。

鹿晓一时反应不及:“什么为什么?”

郁清岭低道:“为什么不和秦家说,你有跨校区课呢?”

鹿晓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我没有和秦家说?”

郁清岭望着鹿晓:“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委屈。”

鹿晓忽然觉得手心酸酸的。

那一点酸胀如同电流,顺着手臂转瞬间在脊椎骨处蔓延了开来,一点一点钻进了心脏。

——为什么不和秦家说呢?

公交车驶入盘山公路,一弯又一弯,来来回回蜿蜒前进。

鹿晓站不住,身体晃晃悠悠,久违的熟悉的晕眩感又涌上了头。

阵阵恍惚间,她仿佛还能看到公交车上的吊环上挂着一个惶恐的女孩子,女孩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正焦躁地听着报站声,分分秒秒,渡时如年。

“因为我怕自己会习惯。”鹿晓小声回答,“秦叔叔和魏阿姨是秦寂的父母,人类不能把别人的善良当做理所当然,然后习以为常,是不是?”

郁清岭的神色一僵:“鹿晓……”

鹿晓笑起来:“而且我很快就习惯啦,人生又多了一样新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