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弃船与抢滩(第2/3页)

乡绅那会儿正在船尾舷窗处等我,先前脸上那种沮丧之色已一扫而光。他一把接住我扔上去的缆绳,熟练地打起绳结,将小划子系牢,我们便开始拼命装船。这回装的是猪肉、火药和面包干,此外,乡绅、我、雷德拉斯与船长还每人各带了一支火枪和一柄弯刀,为了不给反叛分子留下丁点儿武器,我们将其余用不了的武器弹药全部扔入深水。透过清澈的水面,我们尚可以看见明亮的铁器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时正开始退潮,伊斯班袅拉号被潮水带动着,直绕着铁锚不停晃荡。从两只划子停靠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一阵互相呼喊的声音,虽然我们对乔伊斯和亨特很是放心,因为他们不仅离得比较远还带有不少火器,但呐喊声已在警告我们:必须撤离了。

雷德拉斯撤出他在走廊上的阵地,跳进划子里,我们将划子绕到大船另一侧去接斯摩列特船长。

“喂,伙计们,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吧?”斯摩列特船长正向水手舱喊话。

水手舱里一片静默。

“亚伯拉罕·葛雷,现在听好,我只对你一人讲话。”斯摩列特船长将声音提高。

还是没有回答。

“葛雷,听好了。”船长继续说,“我将离开伊斯班袅拉号,现在,你的船长命令你跟随我们一起走。我知道你本质上是个好人,而且还敢说,你们之中还有些人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坏。我把表拿在手里,限你在三十秒以内到我这边来。”

仍是一段沉寂。

“来吧,我的好小伙儿。”船长又说了句,“不要再耽搁了,流走的每一秒钟,对于我和这些好心的先生们都有着生命危险哩。”

水手舱里突然爆发了一场斗殴,只听得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接着,亚伯拉罕·葛雷脸上带着一道刀伤冲了出来,就像一条狗听到哨声般迅速跑向船长。

“船长,我跟你走。”他说。

两人飞快地跳上划子,我们赶紧离开了伊斯班袅拉号,向岸边使劲划去。总算逃脱了这帮反叛分子的监视,不过现在,我们还没到岸上,没进入那座坚固的寨子。

这趟行程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首先,我们乘坐的划子只有药罐般大小,所载已大大超重,光是五个大人中有三个就超过了载重量,屈利劳尼先生、雷德拉斯、斯摩列特船长的身高都超过了六英尺,再加上火药、猪肉和几袋面包干,使得划子尾部几乎与水面平齐。好几回,划子里都涌进水,没等划出一百码远,我的裤子和外套下摆就全湿透了。

在船长的指挥下,我们把那批物资稍稍调整了位置,划子这才平稳了些。乘客们连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心巴望着划子快点儿靠岸。

正是退潮时期,一道泛着细浪的激流先是朝西穿过港湾深水,而后又朝南沿着我们早晨通过的那道海峡汇入大海。即便是这极小的细浪,也对我们这只严重超载的划子构成了严重威胁。更糟糕的是,我们被冲出既定的航道,偏离了小拐角后面那个理想的着陆地点。如果我们不能克服潮流的冲力,很可能会在那两只划子旁边靠岸,而海盗们随时都可能在那里出现。

“我没法让船头对准寨子,先生。”我对船长说,当他和雷德拉斯这两个未消耗过体力的汉子在摇桨时,我正在这头掌着舵。“潮水一个劲儿地把划子往下推,你们能不能再使点劲?”

“再使劲就会把划子弄翻了。”船长回答,“你必须顶住,先生,非顶住不可,我们得一直坚持到成功为止。”

我拼尽全力继续掌舵,凭着经验知道潮水正把划子往西边推涌,最后,我只得将船头对准东边,这样激流就不会把我们带向西边,也就使船身与既定的航向形成了一个直角。

“这样下去永远也靠不了岸。”我有些泄气。

“既然这是我们唯一可靠的航向,先生,那我们就得朝着它来。”船长说,“要知道,先生,我们必须逆流而上,如果划子被冲过了着陆点,那就很难说会在什么地方靠岸,很可能会在那两只划子边上停下。反之,如果我们保持现在的航向,激流总会减弱,到那时就可以沿着海岸再退回来。”

“激流已经在减弱了,先生。”刚加入我们队伍中间的水手葛雷对我说,他坐在船头板上,“你现在就可稍微把舵偏过来一点。”

“谢谢你,朋友。”我应道。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都已心照不宣地把他当作自己人看待。

忽地,船长惊异地叫起来:“那尊大炮!”

“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他们绝不会把大炮弄上岸,即使真弄上岸了,也绝不会把它拖过树林。”对这一点,我倒不怎么急,以为船长想的是敌人可能会炮击寨子这码事。

“你向后看,医生。”船长的声音虽然平静了些,仍然能听出紧张。

我扭头回望,顿时吓得大吃一惊!船上剩下的那五个反叛分子正围着大炮团团乱转。他们七手八脚扯去炮衣,即是平时水手们称为的“结实的油布罩子”,平时航行中,大炮就罩在炮衣下面。几乎同一瞬间,我立即想起,打炮用的圆铁弹和火药都留在了船上,只需拿柄斧子把锁头劈开,那些弹药就会统统落入坏蛋手里。

“伊斯莱尔以前是弗林特的炮手。”葛雷哑着嗓子喊出另一个坏消息。

我们拼尽全力,将船头对准了着陆地点。到现在为止,划子已完全不受激流左右了,只要将船头对准目的地,以平稳的速度连续划动,我们还有可能脱险。但糟糕的是,一旦调整航向,我们便将船舷而不是船尾对着伊斯班袅拉号,这就等于为那些混蛋提供了一个就是瞎子也能打中的靶子。

我可以听见,甚至还可以看见那个被朗姆酒灌得满脸通红的伊斯莱尔·汉兹正“扑通”一声将一颗圆铁弹放到甲板上滚到了火炮跟前。

“谁是最好的射手?”船长紧眯着眼望向大船,头也不回地问。

“屈利劳尼先生枪法超群。”我说。

“屈利劳尼先生,劳驾你给我把那些人干掉一个好吗?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干掉汉兹!”船长冷静地发布命令。

屈利劳尼检查了一下枪膛里的火药。

船长赶紧又提醒一句:“不过,拿枪的时候放松些,动作不要过大,先生。否则你会把船弄翻的。还有,”他又看着大家,补充道,“在屈利劳尼先生瞄准时,所有人都到这边来,尽可能地保持船身平衡。”

乡绅端起枪,船桨全收了上来,我们都小心地挪到船的这一头。每个人格外注意脚底,还不错,划子里没有进来水。

伊斯班袅拉号上的反叛分子们正将大炮旋好位置对准我们,手执通条站在炮口的汉兹处于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可是,我们运气不算好,就在屈利劳尼开枪的一刹那,汉兹正好弯下腰去,子弹从他头顶呼啸而过!结果倒下去了另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