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轮红日自东方缓缓升起,庭院里一片霞光。

已经洗漱完毕的凌凌扯着老二的胳膊,“快点起来。我们要敬茶呢。”

老二累了大半夜,三更天才歇下,睡得正酣,咕哝一声,又翻过身睡了。

凌凌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摘了墙上的剑打他一通,可想起父亲的话,她只好勉为其难揪他耳朵。

老二被她一扯,生生疼醒,睁开一瞧,昨晚还温柔可人的娇娘子此刻正化为母夜叉瞪着自己。

他登时头皮发麻,瞌睡虫全飞了,舔着脸讨饶,“娘子,你醒啦?”

“快点!”凌凌丢开手,从柜子里取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扔到他身上,“快穿。别让娘等急了。”

老二瞧见她是真急了,边穿边安慰道,“你别急,咱娘性子好,肯定不会生我俩的气的。”

凌凌坐到床沿,越是听到这样安慰人的话,她心里就越是不安,“相公,我以后能练剑吗?”

老二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穿戴完毕,正在束发,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当然可以。咱娘还说以后咱家院子的安全就有你照管呢。”

“当真?”凌凌眼睛一亮,腾得从床上坐起来,三两步跑到梳妆台前,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梳妆台上,探头看着老二,想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看看他说得是不是真话。

“骗你做甚。”老二进了耳房,没一会儿就洗漱完毕出来。

两人到了大堂,除了严春娘和秋菊在灶上烧菜,其他人还未起来。

老二打着哈欠扯了张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昏昏欲睡,嘴里嗔怪道,“瞧着吧。我就说咱家人没那么早醒。你瞧你急的。”

凌凌瞪了他一眼,转身进灶房帮忙端菜了。

一刻钟后,其他人都陆续起来了。

凌凌作为新媳妇要给婆母敬茶,众人予以回礼。

许是众人神色自如,凌凌也没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小四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凌凌,好奇起来,“二嫂,如果你和三哥比试,谁能赢啊?”

凌凌刚要回答,老三抢先答道,“要是以前嘛,肯定是她赢,现在嘛,定是我赢。”

小四不明所以,“这是何故?”

两人年龄也不差几岁,怎会有如此说法。

老三憨厚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是因为以前她是镖局二当家的女儿。我要是欺负她,二哥可就娶不到二嫂了。现在嘛,我不用怕啦。”

老二拿扇子的手敲了他脑门一下,“现在也不许你欺负她,这叫尊长。”

老三冲着他呲牙咧嘴。没想到刚成亲,二哥直接向着二嫂了。

林云舒撸了撸老三额前炸起的呆毛,“行了。你二嫂到底是女人家,你若伤到她,也确实不妥。”

老三被亲娘捋顺了毛,泄愤似的咬了一口馒头。

一转眼到了三天回门的日子。

两人一大早就起来,带上林云舒特地准备的回门礼,骑着高头大马回了县城。

凌凌摸着油亮的马毛,“这么好的马,你家是从何处寻来的?”

“什么你家?是咱家。”老二坐到马后,“过年那时前知府不是自尽了吗?他们家收了好几匹马。何知县分到两匹,他是个文人,用不了两匹,就将另一匹卖了。得到的钱就奖赏给兄弟们了。我想着咱家饭馆只有一头毛驴,到底少了点,有时候办事都不方便。就作主买下了。花了二十两银子。”

凌凌重重点头,“这可是世间难寻的好马,一匹就要上百两银子。你算是赚番了。”

虽然老二以前了居镖局干过,可他对马匹是一窍不通。更不懂得相马,买这匹马也只当牲口使唤,真没想到它居然还是一匹好马。

“那我还真是走运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镖局。

镖局的人正在院子里装货,瞧见他们过来,纷纷上前道喜。

几人寒暄了一阵,凌凌在院子里左顾右盼,按照以往的习惯她爹这会子应该在院子里打拳才是,这会子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呢,回头问师兄,“我爹呢?”

“哦,二当家还没来呢。估计在后院等着你们呢。”

两人牵着马进了后院。

凌飞虎正独坐在大堂,自斟自饮,瞧着那长吁短叹的样子,竟是相当落寞。

凌凌像只许久未曾归家的燕子,扑棱着翅膀,一路欢腾跑上前,“爹,女儿回来了。”

凌飞虎激动起身,“凌凌回来啦?”

“爹,你这是怎么了?才三天没见女儿,你就这么想我啦?”凌凌调皮地眨眨眼,冲着亲爹没大没小取笑。

凌飞虎弹了她个脑蹦子,扭头拽着老二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快,快坐下。”

凌凌叹为观止,以前她没嫁人的时候,亲爹对相公百般刁难,看相公做什么都不顺眼。现在可倒好,他亲亲宝贝闺女站在他面前,他看不见,反而扯着他相公一通嘘寒问暖。

凌凌探手朝凌飞虎面前挥挥手,歪着头冲他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爹,你看看我?我在这儿呢?我才是你女儿。”

凌飞虎扯着她坐下,“行了,都嫁人了,还这么没规矩。快点坐下吃饭吧。”说着,冲着院子道,“孙大姐,上菜吧。”

凌凌这才从父亲的声音里听出一点关切,只是嘴里依旧不饶人,“我还以为爹忘了我呢。”

凌飞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行啦,别总没大没小的。”

凌凌压下心中纳闷,怎么刚回门,就一直冷着她呀。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三人吃饭,凌飞虎对老二殷切备至,时不时就给老二夹菜。偶尔才会想起给亲闺女碗里夹一筷子。

好在老二还知道照顾媳妇,时不时给她夹菜。

吃完饭,老二借口去院里消食,给父女俩独处空间。

凌凌板着脸,故作生气道,“爹,要不是我长得像娘,我都要以为相公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呢。”

凌飞虎坐到椅子里,重重叹了口气,“你啊。还是那么孩子气。嫁了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娇啦。嫁人前,爹怎么宠你都行。可嫁了人,你就是人家娘子,要温柔体贴。我待顾二郎好,他才能待你好啊。”

凌凌的心像是被一汪水泡过,酸酸胀胀,她扯着他的袖子,头轻轻靠在父亲肩上,“爹,你放心,我过得很好。婆婆还允许我练剑呢。”

“哦?当真?”凌飞虎之前说林云舒脾气好,其实只是宽慰女儿的话。事实上,之前见过几面,她身上的书卷气曾让他惶惶不安过。他的女儿虽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村妇,可也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性子又被他惯得有些娇纵。

生怕她嫁人后受尽委屈,凌飞虎这几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觉着。甚至对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