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刺客

乔神医师兄的事一直堵在心头,让琛妃耿耿于怀。她一烦心胃口就不好,这几日下巴都瘦出了个尖。

景珏没事就爱盯着她看,很快就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养肥的姑娘背着自己掉肉了!

他绞尽脑汁想提醒小娘子别偷偷减肥,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的自尊心。

日影西斜,两人在披花宫用完晚饭,景珏提出一起去散步。

其实徐碧琛就吃了几口,根本不存在积食的问题,但是她心不在焉,也没心情去反对。

两人牵着手,只带了几个侍卫出去。

走在竹林小道上,风声飒飒,吹动翠竹摇晃。

景珏灵机一动,指着一根纤细修长的绿竹说:“琛儿啊,你看这竹竿,它又细又丑,不太好看。”

她奇怪地睨他,嫌弃地说:“竹以直为美,难道珏哥哥你喜欢那种又矮又胖的丑竹子?”

“对啊!”他理直气壮,毫不引以为耻。

“竹子胖才喜气,过度纤细抱着硌人。”

“…您是在说竹子,还是在说人?”徐碧琛默了默,无语地问到。

景珏轻轻勾动她的小指头,和自己的指尖快速相碰,眨眨眼,说:“都有。”

她把头转向前方,侧脸在落日余晖下显得异常柔和。

唇角有气无力地抿住,低落地说:“妾没想纤体,您不用担心。”

“那你怎么吃这么少?”往日能吃十几个枇杷,顿顿不离肉,甜食更是一口一块,这会儿不管什么山珍海味都只尝几下,太不正常了。

“心情不佳。”琛妃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

“谁惹你了!”景珏抬高声音,身后的周福海被吓得哆嗦两下,赶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万岁爷。

徐碧琛欲哭无泪,眼睛眉毛一起耷拉下来,无比可怜地说:“没谁惹我,只是我有个很仰慕的人去世了,心里不痛快。”

她都还没见识到真正的易容术,也没来得及了解那位武林奇人的传奇经历,他怎么就死了呢?

乔神医虽然出身江湖,但他不会武功,而且一心扑在行医上,讲不出什么有趣的故事。所以那位活在故事里的师兄就是徐碧琛这辈子知道的最接近话本角色的人了!她满心欢喜,打算再跟乔辞套套近乎,找个机会见师兄前辈一面,也好一圆夙梦。谁知,他那么快就没了…

想到伤心处,眼底晶莹涌动。

“人死不能复生,琛儿…”景珏感到十分愧疚,是徐家哪位长辈去世了吗?自己竟然都不晓得。这几日琛儿该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啊?她在宫里不能去参加长辈的葬礼,肯定很伤心着急,真是对不起她!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张开双臂,道:“我知道你难过,抱抱朕吧,这样也许会好些。”

徐碧琛退后几步,伸手挡住,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

她哇哇大叫:“珏哥哥,你不得体!还有人在呢!”

景珏冷飕飕地往后看去。

周福海呆呆立在那里,突然,福至心灵,猛地把眼睛捂住。

侍卫们也如梦初醒,迅速伸手挡在眼前。

他转过头,满意地笑起来:“现在没人了。”言下之意,快抱我!

“滥用皇权…”她可算是见识到权力是如何走向腐败的了。

狗皇帝却是不管这么多,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她今日戴了一根步摇,好看是好看,戳人也是真戳人。

在被戳第三下的时候,景珏忍无可忍,从她发间抽出簪子。

满头青丝瞬间散开,如瀑落下。

全场静默。

徐碧琛摸着耳边的头发,眼神有一息呆滞。

“啊!!!”

“啊!!!!”

她惨叫一声,趁现在大家闭着眼,赶紧顶风作案,捏起拳头咚咚咚砸他胸口上。

“你为什么扯我头发?”

“皇上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便是女孩子的命吗?”

“赔我!必须补偿我!”

她一通连续攻击,砸得景珏头晕目眩。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捏着簪子,弱弱地说:“没扯头发…”明明扯的是发簪。

徐碧琛倏地虚起眼。

他知趣地把未说完的话咽到肚子里,认命地说:“我错了,你又要什么补偿。”

根据某人以往的作案经历,景珏有理由相信她是早有预谋的发难。

“昨日二嫂给我递了帖子,说后天在将离园有场芍药花宴,问我去不去,妾正纠结着呢,您看我应不应该赴约呢?”圆润的猫眼无辜地睁大,似乎真的为这个问题苦恼了很久。

景珏义正严辞地说:“去!必须去!”

他讨好地帮她拢起头发,把步摇按原样插回。可惜只学了个皮毛,女子一头青丝就这样松松垮垮地挽成髻,要不是她长得好看,完全与女鬼无异。

景珏下意识地把她两手拉住,防止她去摸头发。

要是让这位祖宗发现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他肯定龙命难保。

“不止要去,你还得穿金戴银的去!让她们好好瞧瞧,你跟普通妇人的区别。朕那里还有些压箱底的宝贝,待会儿统统送披花宫,后天你一定要艳压群芳,比得其他人抬不起头来。”

他谄媚地说:“不过琛儿这天仙样子,哪怕素衣薄粉,也是远胜凡人的。”

徐碧琛审视他一番,将景珏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用了,我就是出去散散心,不需要那么多浮华。”她笑得矜持,一派清风朗月气质。

然而…

赏花当天,天未亮,披花宫内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快,把娘娘那件用金丝织成的石榴红留仙裙拿出来!”

“娘娘那根金崐点翠青鸟簪在哪儿呢?”

景珏在床上躺着,顶着黑眼圈傻傻望天。

这才多早,她就起床打扮了?

说好的不追求浮华呢?

因为起得早,等徐碧琛打扮完,离赴宴的时间还有会儿。她慢悠悠地上轿,举止轻柔文雅,与平时的跳脱劲儿大不一样。

彤云在一旁看得暗暗称奇,虽然伺候了主子那么久,可每次到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为她的变脸绝技感到震惊。

主子的礼仪谈吐,搁哪儿都是顶好的,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淑女昨日还在看春情图?

徐碧琛可不晓得她的婢女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轿子四周封闭,没人看得见里面的情况。她仪态万千上了轿,随后立刻松口气,身子跟没骨头似的软下来,靠在车壁上,双腿微屈,要多懒散有多懒散。

让她娘知道她这样,说不定会被气得吐血。

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泪珠沾上睫毛。

起太早,伤身体啊。

她闭上眼补眠,可惜在外头再困都睡不熟,只能养养神,没过多久,感受到轿子在往下落,随着‘咚’的一声,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