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第2/3页)

所幸天公作美,抹水泥那几日,老天爷只是断断续续地下了点毛毛雨,水泥凝固速度虽慢,好歹是慢慢的干透了。

水泥刚出高炉,立马被运到河边,搅拌并糊上堤坝。

每一个环节皆是两班人马,每天十二时辰不停歇,吃的喝的都有人送过来,累了就地歇息,醒了接着干活……紧张又忙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七月中旬。

这边堤坝不停加厚,那边河水陆陆续续上涨,待得堤坝完工,那浑浊河水已经涨至堤坝上部。

为防出现意外,加上此时堤坝已经从丈许宽变成两丈余宽,谢峥与陈正浩、张惠清等人商量过后,便让人停了下来。

早在他们开始糊水泥的时候,沿途百姓便议论纷纷,还有那愤世嫉俗的指天骂地,说他们这帮狗官良心都被屎糊了,竟然拿泥灰糊弄百姓云云。

话自然传不到谢峥耳朵,他也就当不知道,依然按部就班地指挥大家干活。

等堤坝停工,水泥干透,原本是沙土麻袋堆垒而成的泥沙堤坝,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石墙,斧凿不穿,石掷不烂。

谢峥还让人连拉带拽地弄了数辆牛车上去,车架上还压着大石,上千斤的大水牛加上车架、石头,在堤坝上并排行走,哒哒哒的蹄声、轱辘辘的车辙声,沉稳如雷,把大伙的心都震回了肚子里。

雨水渐丰,加上上游雨水不停,河床水位不停上涨,所有人都已撤离。连堤坝附近、下游处的住民都已被勒令离开。

水泥堤坝刚筑好不到三天,潞州再次迎来暴雨。

彼时,河水已过堤坝的一半,这暴雨一下,河水肉眼可见地开始上涨。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等着。

暴雨的第二天,雨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谢峥便勒令潞州知州开始清点潞州存粮、封存城里各大粮铺,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暴雨第三天,谢峥直接领着人驻扎在靠近河床的一处高坡上,临时征用的老屋里静可闻落针。

负责查看河床水位的小吏们坚守前方,每隔一会便有人狂奔回来报讯。

涨了涨了,水位又涨了!

涨了涨了,水位逼近河堤最高位了!

涨了涨了,洪水开始漫过河堤了!

大伙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又一报讯小吏跑回来了,浑身湿透,声音惊慌:“报——洪水漫出来,淹了田地,过不去了!!”

众人心里一咯噔。

谢峥神色严肃,沉声问了句:“缺堤了没?”

“对对对,缺堤了没?”这个才是关键啊!!

小吏胡乱抹了把脸,摇头道:“没有,没有缺。只是水太大了,漫出来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然后有人笑骂了句:“瞧你这话传的,漫水便漫水呗,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只要河堤不缺,那漫出来的丁点水量,伤不了人畜。待喝水退去,便能继续生活。

小吏挠挠头,不敢吭声了。

这场暴雨一直持续了三天,直至第三天傍晚,雨势才渐渐转小。

夏日太阳下山晚,酉时刚过,雨终于停了。

漫过河堤的水将周边田地淹至过膝,但河堤由始至终没有缺。

到了戌时,田地间的水便慢慢退了。

不管如何,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谢峥彻底松了口气,回到住处,快速梳洗一番,胡乱塞了碗面条倒头便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谢峥是被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吵醒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安福惊喜地低呼了声“真的吗?”

“安福?”谢峥皱眉问了句。

“诶,主子!”安福忙不迭推门进来,“您醒啦?奴才伺候您起来。”

“刚才谁来了?”谢峥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些。

“回主子,是河堤那边来报讯了。”安福的嘴巴几乎咧到耳朵上,按捺不住激动地禀报,“河床水位下去了,咱们这水泥河堤成功啦!”

“哦?”谢峥随口应了句,“那真不错。”慢条斯理下了床,张开双手,“更衣。”

“是。”安福屁颠屁颠地拿来衣服,开始给他更衣,“主子,你昨儿还担心地吃不下呢,怎么今儿听了好消息一点也不激动啊?”

谢峥斜了他一眼:“昨夜里不就知道雨停水退吗?”有啥好激动的。

安福手里动作不停,脸上笑容丝毫不掩:“昨夜里只是田里水退了,如何能一样呢?”

“雨停了,既然开始退水,河床里的水退下去不过是早晚问题,何须激动?”

“也是,是奴才不经世。”

话虽如此。谢峥更衣洗漱,再用过早膳后,依然去了趟堤坝。

早有许多人跑上堤坝奔跑查看。

潞州知府上下,工部几名大人,兵丁小吏,甚至潞州居民都有不少。

谢峥刚出现在堤坝附近,便听到一声大喊“三皇子来了”,然后面前便哗啦啦跪了一片。

“三皇子功德无量!”

“三皇子仁心啊!”

“三皇子大恩大德永生难忘啊!”

……

甚至还有人开始抹眼泪了。

谢峥脚步一顿,皱眉越过。

闻讯赶来的知州忙不迭让人将百姓驱赶离开,然后朝他行礼。

谢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大人好算计。”

他从京城出来便一路低调行事,安福安瑞都改口唤他主子,普通百姓从何得知皇子在此。只要有脑子的人一想,便知道是知州从中做了手脚。

不过一想也是,遇到这数年难得一见的暴雨,知州慌了手脚,私下向百姓散布消息,让大伙知道这堤坝修筑是由皇子负责,若是缺堤了,他的锅便能小一些……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那粉末凝固而成的水泥,竟真的能将滔天洪水拦住。

故而谢峥此话一出,他便有些尴尬。

谢峥也没管他,径自从预留的阶梯处走上堤坝,找到陈惠清,问他:“检查过了吗?有无溃烂漏水之处?”

陈惠清这段日子连轴转,清瘦了不少,听了问话,激动不已,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臣下已经让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这堤坝结实的很,一丝水痕都见不着!”

谢峥轻舒了口气,点头:“如此便好。”转头朝快步过来的陈正浩到,“陈大人,接下来的收尾、清查工作便交给您了。”

陈正浩诧异:“三殿下此话怎讲?这些都是您一路……”

谢峥摆摆手:“潞州之事本就是您来负责,前些日子不过是事急从权,既然洪水已退,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还是交由您来安排。”不等他开口,接着又道,“我有事需要去一趟芦州,这边若是事了,劳烦大人派人给我送个信儿。”

陈正浩愣了愣,拱手:“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峥点了点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