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赝品,做局(三更)

“改良过后的失蜡法是在模上贴蜡片,贴上去的蜡片就不会严丝合缝了,所以铸成之后就会留下痕迹,有的人就会把这个误以为是范线。”

“那怎么区分呢?”

董逍是真没想到这一点,梁毅就更不用说了。

他看这尊方鼎,不管是从造型,纹路还是锈色方面看,都是真品啊。

“你们看我的手。”

沈阅抬起自己的双手,他之前是戴了一双白色手套的。

现在,手套上染了绿色,这是青铜器的锈?

“青铜器鉴定从锈色上看,主要有两种作伪方法。”

“一种是用化学药水浸造,然后再埋进土里,让锈自然长出来。有些经过浸泡的仿品,还需要同原墓中的墓土一起埋到地下,再在其上种些有根系的植物,这就叫“养”。”

“经过三到五年,植物的毛细管就长到了仿品上,这时再拿出来,很能乱真。”

“另一种是涂抹黏附而成,做出来的锈,多表现为锈浅浮、色粉绿、无硬度、易脱落。”

“你们说,这一件,用的是哪种?”

既然都说了是作伪了,梁毅似乎有些认命了。

“还能用的哪种,自然是第二种了,你那手套上,不都有绿色了吗?肯定是涂抹上去的色绿粉,容易脱落。”

之前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呢?

虽然都说术业有专攻,但作为梁家的大少爷,梁毅既然接管了拍卖行,也学过一段时间鉴宝。”

再加上自身的底蕴,其实一般的东西,他也能鉴。

可遇上这种,从来没接触过的,这不就马失前蹄了吗?

“不,这个青铜方鼎,用的是第一种。”

沈阅否定了梁毅的说法。

“怎么说?”梁毅不信,第一种搞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是第一种?不是都脱粉了吗?

“这个青铜器铸成之后,是用化学药水先浸泡了的,但却没有埋在土里。”

“也就是说,这个青铜方鼎,其实是没有伪造完成,只是让锈自然生长了出来,但这种没有经过土的掩埋,生出来的锈,和空气中生出来的,又有些不一样。”

“既然是造假,为什么不造一个更让人难以辨别呢?”

梁毅提出了疑问,造假的难道是个半吊子,还是急于求成?

从这个工艺来看,这个造假的人技术不低,否则上面的兽纹,不会做得那么逼真。

“第一,时间问题,没有埋进土里,可能是时间不够了。第二,青铜器拍卖规矩严格,私下里能够转让的,也必须是传承有序的东西。传承有序的东西,大多不会土腥味,不会是地里挖出来的东西。”

“这也算是人家给你做的售后服务吧。”

沈阅这话就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了。

“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卖出来的东西有迹可循,还不会被有关部门查到把柄。”

“那我真是谢谢他了。”

卖这东西的,是一个满面愁苦的中年汉子,看起来确实很需要钱,又老实巴交的。

他就没想那么多。

谁能想到,现在最不能信的就是“老实人”呢?

人家不会是专门给他挖了个坑让他跳吧?

港城拍卖行不少,但在梁氏拍卖行做大之后,其他几家是真的没什么名气可言了。

好东西都在梁氏,梁家招人恨也可以理解。

毕竟,在这个世道上,想要一支独大,就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不怀好意。

梁家其实待竞争对手还算宽和,也没有把对手逼上绝路,但他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下了套。

如果他把这尊方鼎放到拍卖行里拍卖了,到时候再爆出这是赝品,那对梁氏的名誉损伤极大。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狠招。

他今天庆幸自己用了梁家的关系,甚至割让了利益,请来了沈阅。

只是,这次鉴定出了一个赝品,会不会对他们后续的合作产生影响?

“你放心,我们若是合作,自是不会因为你一次打眼就受到影响。”

像是看出了梁毅的心思,沈阅还很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算是对后辈的体贴?

梁毅不知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梁毅在这一行,还嫩得很呢。

虽然已经尽量做到最好,但就面部表情管理一项,他就不是很过关。

后续的合作还得往下谈,这时候包厢里表演的节目从古筝变成了舞蹈。

柔媚的古代惊鸿舞,跳舞的姑娘身材玲珑有致,脸蛋儿也是标准的美人脸,梳着飞天髻,跳起惊鸿舞来,飘飘若仙。

但除了沈阅,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情欣赏。

梁毅是因为上当了,心情略有不爽。

关键是,日后不管是沈阅还是董逍,都是他的合作伙伴。

在合作伙伴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谁能帮他把面子找回来?

再一个,这两人鉴宝方面都厉害,以后他难保不会被两人糊弄。

不过,挣扎了一会儿,梁毅还是打算从容地压下心里的担忧。

毕竟,董老板看着就是个爽快人,不像会坑他的。

而沈阅,应该是不屑于坑他吧?

何况,坑了梁家也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他在得知青铜方鼎是赝品的第一时间,就发了消息出去,让手底下人去找那个倒霉的中年汉子。

另一头,中年汉子在坑完梁毅之后就卸了妆。

匆匆买了船票,离开了港城,辗转到了澳城,又从澳城回了内陆。

之前买过东西留了一手派去盯梢的伙计还没发现,人家那屋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那边,坑回来三十万的伪装者,转了好几趟卧铺,才回到了边境城市这边。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周。

一个香客不绝,佛音袅袅的古刹里。

后院的风景和前院大不一样。

这里有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眉目清秀,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

他面儿上没什么表情,跪坐在他案几对面的人,此时正在给他倒茶。

“先生当真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此人看着恭敬,但其实眉心间暗藏戾气,在看僧人的时候,眼底透着欲望。

僧人看他,却是两眼含笑,带着鄙夷和嘲弄。

这人被看得恼了,正想开口,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