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释梦的方法:精神分析 分析(第2/3页)

痢疾的想法更是奇怪。几个月前,一位患有明显肠道病的年轻人被我诊断为癔症。但我不愿意对他采用精神治疗,而只是劝他去海外旅行。几天前,他生了一次大病,被埃及当地的医生诊断为痢疾。收到他的来信后,我虽然怀疑这是当地医生的误诊,但也禁不住责备自己,当时可能忽视了他同时患上的某种生理性疾病,耽误了他的治疗。此外,在德文中痢疾的发音与白喉很接近——也许是我误听了这个词。

毒物会排泄出去。似乎医学界一直流传着一种“致病物质可以从粪便中排出”的说法。生活中,M医生常常会做出一些古老的解释,提出一些大家意想不到的想法。我是在梦中取笑M医生吗?也许是。因为几年前,他亲自告诉我一个类似的医疗事故。M医生被请去参加一位生命垂危病人的会诊,并指出在病人的尿里发现了白蛋白。他的同事(主治医生)却错误地说:“白蛋白会很快排泄掉的。”这部分梦,也许表明了我对那些不能诊断出癔症的同事们的嘲笑。

同时,我脑袋里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M医生是否诊断出他的病人(上面提到的艾玛的密友)实际上是患了癔症呢?也许他误诊了!”我为什么如此恶意地揣测自己的好友M医生呢?很简单。因为M医生和艾玛一样,曾经对我的治疗方法表示反对。所以,我在梦中同时报复了这两个人——艾玛“如果现在还感觉痛苦,那是咎由自取”;对M医生,则是借他的口说出了一句荒唐的话——与他的能力相比,这句话显然很无知。

我们都很清楚是怎样感染上的——不久以前,因为她身体不适,奥托给她打了一针丙基制剂。实际上,这是奥托告诉我的内容:他在艾玛家拜访的时候,曾经给隔壁旅馆的急症病人打了一针。打针的事情又使我想起一位过量使用可卡因的朋友——我告诉他口服可卡因的方式可以戒除吗啡,他却后来鬼使神差地给自己打了一针可卡因,然后死掉了。

制剂的名字(丙基—丙酸—三甲胺)印成粗印刷体,我看得很清楚。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药。做梦的那个晚上,我的妻子打开了一瓶叫“安娜娜斯”的酒。这是奥托送来的,带有一股强烈的杂醇油味。“杂醇油”这个词可能让我想起了丙基、甲基之类的词。这些词成功地进入我的梦中,变成了一种药的名字。

我还在梦中清楚地看到了三甲胺的化学结构式,粗印刷体也提醒我,这个情节在梦境中占据着特殊的地位。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从三甲胺联想到一位老友的对话。他认为三甲胺是性的新陈代谢的产物。这种物质让我想起了性欲——我认为这是神经错乱疾病的一种重要因素。艾玛是个年轻的寡妇,她的寡居正可以作为我治疗失败的借口。巧合的是,我在梦中代替艾玛的那个女人,也是一个年轻的寡妇。

我又联想到,三甲胺不仅暗指性欲,也隐隐地代表了一个我认可的人。每当我受到围攻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他。他与梦境中的很多因素有联系:他是个鼻腔科专家,我也曾经要求艾玛去他那里检查身体。

不应该如此轻率地打那种针。“轻率”这个词自然是用来反驳奥托的。做梦的前一天下午,他的批评让我觉得很不高兴——“奥托在没有查清事实的情况下大肆批评我,他是个粗心的、容易下结论的人”。

而且注射器似乎也不干净。很明显这又是对奥托的批评。这源于另外一个案例:我曾经接待过一位82岁的老年女病人,需要每天给她打两针吗啡。做梦的前一天,我偶然间从她的儿子那里得知老人患静脉炎的消息。我立刻联想到,这可能是注射器不洁导致的。两年来,我一直坚持清洁注射器,因此从来没有让她发生感染事故。所以,与现在给老人治疗的医生相比,我是一个有医德的医生。

另外,我的妻子也曾经得过类似的病症。很可能,由于这些基本相同的遭遇,艾玛、马蒂尔达,还有我的妻子——她们三个人都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并在梦中相互替换。

这样,我已经完成了对这个梦的解释。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不难概括出这个梦的结论:我不应该对艾玛的病痛负责,真正出错的应该是奥托。也就是说,那天下午奥托的一席话让我感到恼怒。于是,我在梦中加以报复,把责任转嫁给了奥托,同时找到了一大堆理由为自己开脱。

出于寻求梦的“意义”方面的考虑,我坚信某种线索性的意向贯穿着整个梦,而且,这种意向是我们做梦的动机。关于艾玛的梦里呈现出我希望出现的一些事情,满足了我的某些欲望(开脱或者报复)。欲望的满足组成了梦的内容,而欲望本身则是梦的动机所在。

下面,我们来进一步分析梦的细节。我对奥托的报复,表现为他在医疗过程(打针)中的粗心大意和送给我劣质酒,这两种情况在我的梦里结合成了注射丙基药物。我觉得这种报复还不足以泄愤,就把他和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利奥伯特)放在一起做比较。我似乎在说:“我更喜欢他,而不是你。”同时,我对不服从我的病人艾玛也进行了报复,用比较聪明顺从的病人(艾玛的密友)代替了她。对M医生进行报复,让他说出“发生痢疾”之类无知的话语。在梦中,我想让自己挑选的人来代替他们,以便让自己能彻底地摆脱那些谴责。

在梦中,我用最巧妙的方式实现了开脱:我对艾玛的治疗无效毫无责任,因为她是咎由自取;我与艾玛的痛苦无关,因为她得的是生理性疾病(结核病);艾玛的病只能用寡居(参见三甲胺章节——编译者注)来解释,我对此无能为力;艾玛的痛楚是因为奥托给她注射了错误的药剂,是因为使用了不洁的针筒,这些我显然从来没做过(参见老妇人的例子——编译者注)。

除了我对艾玛生病的责任,梦中还有一些其他主题值得我们注意。它们包括:我女儿的病,我的病人与我女儿重名,可卡因的副作用,我对自己、妻子和兄长等人健康状况的关注等。如果把所有梦境结合起来考虑,不妨把它们集合为一组观念,并命名为“关心自己和他人的健康——医德”。下午与奥托谈话时,我的脑中闪过一丝不愉快。这种不愉快的情绪在梦中被演化为一系列话语,仿佛是奥托对我说:“你没有尽到医生的责任,你没有医德,你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于是,我在梦中引用这些例子进行了反驳,以证明自己有着高度的责任心,关心亲朋和家人的健康。当然,梦中也出现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如马蒂尔达的死亡),仿佛是奥托批评之辞的佐证——这些并没有为我开脱罪责。但从整体上来看,这一组观念与该梦的主题——证明我对艾玛的病痛不负责任——之间,还是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