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表白

行吧, 步长悠想,既然他这么说了, 那就以后再说。现在这当口, 的确不太适合说这些。

步长悠把他带去灵堂,他虔诚的敬了香。

拜完后,步长悠没多留他, 将他送到门口的槐树下, 说她母亲的遗愿是落叶归根,她明日启程送她回乡,会有一段日子不在琮安, 叫他好好养伤。

他听了好一阵子没说话,之后从贴身里衣中摸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步长悠举起来瞧, 是枚平安符。

他低声道:“这是公主送给我的,我现在用不到, 先借给公主使一使, 回来还得还给我。”

步长悠笑了:“还就还,谁稀罕似的。”说着收到了袖袋中。

他个子高,就低头瞧着她。

步长悠见他没走的意向, 竟也不想催促他,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半晌,步长悠低下头去,实在觉得这么傻站着不是回事,就问:“不走么?”

他还是没忍住,低声问:“护送公主去沈国的是——”

“裴炎。”步长悠见他犹豫, 就代劳了。

他有猜到,可真听她说出来,还是不舒服。他想嘱咐点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心要是不在他这,怎么嘱咐都没用。

门口灯笼的光走不到树下,即便有月光和星光,步长悠也不太能看清他的脸,但能察觉到他在纠结裴炎的事。她挺喜欢看他纠结着要说不说的小表情的,很生动。不过还是决定叫他安心,她解释道:“鄢王派给我的,不是我要的。”

他抿着嘴唇,抿了好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公主一路小心,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步长悠看着他略微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不忍,又把他叫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是站住了。

步长悠慢慢的走过他,走到他眼前。

他别扭的别开了眼。

步长悠伸手将他的脸扭过来,叫他看着她,他看了一眼,又扭到可另外一边去。

这人可真小性,步长悠道:“我想了想,出去这一趟,时间挺长,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开了好。”声音低下去,“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很喜欢,不过关于婚事,我清修也好,没在清修也好,都不由自己做主。倘若你有法子,我愿意试一试,要是没有,咱们只能先做野夫妻。”

他蓦然扭过头来看着她。

“不过。”她补充道,“正经夫妻也好,野夫妻也罢,名分定下来的那一刻,就都是夫妻,我不能接受自己丈夫有别的女人。倘若他忠诚,我也会忠诚,倘若他不忠,我只会比他更不忠。”顿了顿,又补充,“阳奉阴违也不成,我不是长公主,不会忍耐的。”

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身就回去了。

相城呆呆看着她,一直看着她进到门里,将大门关上,砰的一声,他如梦初醒。

不过他仍然没动,而是仔细品咂起来。他生怕自己听岔,闹出笑话来。等他确定自己没听岔,又开始怀疑自己理解错了。等他觉得自己的理解也没问题,心里边立刻翻江倒海起来,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前。

她说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走?他还没跟她确认呢,可刚举起手来拍门,又觉得不妥。公主选这个时候说,肯定是要他借分开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公主那么认真,那么正经,他不能冲动,没由来的叫人觉得不可靠,于是遏制住了冲动,一步三回头的回府里去了。

然后一夜未眠。

次日早上,步长悠和紫苏早早起来,吃了早膳。没过多久,裴炎上门来。他带了八个人,都是客商打扮,一一跟步长悠介绍了,之后又说了行程,都没问题,他们就启程了。

从琮安出发,一路北上,晓行夜宿。

行到第六日,他们到了湘阳。

湘阳原是祁国国都。当年祁国被鄢沈虞三国瓜分,鄢国作为伐祁主力,分到的城池自然比较多,湘阳就在其列。湘阳现是鄢国的城池。

步长悠想在湘阳停留一阵子,这儿毕竟是她母亲待过十多年的地方,她想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裴炎问想停多久。

湘阳城不大,半日就能逛完,不过路途劳顿,步长悠觉得让大家多歇半日也未尝不可,就说停一日吧。

在湘阳停的那一日,裴炎让自己的八个同伴自由活动,自己充当起步长悠和紫苏的护卫。

只不过他的话依然不多话,除非步长悠和紫苏主动,否则他一声不吭。

步长悠觉得裴炎对自己有意见,很大的意见。这都一个多月了,不至于吧?于是趁吃饭的时间问:“裴大人,你那位离家出走的美娇娘追回来了么?”

裴炎一听她问这个,直皱眉头:“公主怎么知道?”

步长悠解释道:“裴蓁前一段不是回来过么,她说的。”

他的眉头这才松下来:“此乃卑职的私事,不劳公主挂怀。”

步长悠现在觉得裴大人越来越不是东西。比如当着他那八个同伴的面,他对她毕恭毕敬。如今他那八个同伴不在了,他对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她问:“大人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小二上了三大碗面片汤,香气扑面而来。

他从筷桶中抽了三双筷子,分给步长悠一双,紫苏一双,自己用剩下的一双:“公主喜欢卑职,是卑职的荣幸,卑职为何要生气。”

步长悠可不认为他真觉得荣幸,问:“这么说,她没跟着你回来?”

他似乎都懒得看她了:“她回不回来,都不耽误卑职与公主的婚事,公主何必念念不忘呢。”

步长悠吃了一惊:“谁要跟你成亲?”

小二又上了一碟牛肉,他夹了几片到自己碗中,理所当然道:“公主那天晚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我已经把公主的意愿告知父母,父亲和母亲很高兴,于是就与王上重新提了此事,王上虽气我们家出尔反尔,可也很欣慰我们知错就改。本来想让我们立即完婚的,只是夫人突然离世,王上就说等公主服满百日孝期再说。”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可步长悠觉得不会。

他好像知道她不信似的,补充道:“不然青麒卫那么多人,为何独派卑职这个罪臣来护送公主,当然是王上对我俩有期待。”

步长悠仍不信:“你在开玩笑,你觉得我赶走了你的星河,你故意这么说的。”

他还是那幅样子:“她要走,是我不够好,让她受委屈了,跟公主没半点关系,我再不辨是非,也不至于迁怒别人。”

步长悠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面片汤。

面片汤的碗很大,足足一大碗,他吃起来也豪迈,像惯走江湖不拘小节的武夫,身上世家公子的骄矜已经很淡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