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碰见

青檀叹口气道:“这个说来话长, 我先不跟哥哥说,哥哥去打听吧, 打听好了告诉我一声。”

薛川穹点点头, 表示知道了。

青檀安排完起身去找步长悠。

步长悠没走远,就在亭子对面的水边正在跟人说话。

青檀有些纳闷,因为公主在琮安城似乎没什么熟人, 她急步过去。

步长悠远远瞧向她, 朝她招了招手。

跟步长悠说话的那人回头,正瞧见一个十八、九岁公子急步而来。

待人到了近前,他细看, 容长脸蛋,小巧的五官, 虽没眼前这位公子惊艳,却自有清婉态度。

青檀见不是熟人, 警惕的到步长悠身边去, 低声问:“公子,这位是?”

他弯腰作揖,自报家门:“在下天阙城郑平。”

“天阙城?”青檀有点奇怪, “你是天阙城来的?”

郑平见她话里有话,就道:“怎么,公子在那有熟人?”

青檀摇摇头:“不是,生平头次遇到从宗郑过来的人。”

郑平懂了,他道:“是啊,宗郑现在只剩下一座城, 人口不足十万,百姓自给自足,流动性小,是很少有人出来了。”

青檀没有说话。

步长悠接住道:“不过到底是天子之都,虽败落了,可九鼎还在,天子也还在,想必是气象万千的。”

郑平笑了:“那倒是,天阙城再失势,也做了几百年的天子之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倘若两位有兴趣,倒是可以去游玩一番,在下一定一尽地主之谊。”

步长悠点点头,道:“倘若有机会,一定去,告辞。”

说着就要走,郑平却道:“两位公子且慢。”

步长悠和青檀止住步子,不知他要做什么。

郑平纵身一跃,左手右手分别伸手一捞,从近水的湖面采了两支青莲,旋身落回她们身后。他先把一支开好的青莲给了步长悠:“借花献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步长悠接过来,道了一句多谢。

郑平将剩下那支含苞的青莲递给青檀,青檀见他两眼直瞅自己,脸忽然红了,她缓缓伸手,接过莲花,道:“多谢公子。”

两人走出去好远,步长悠实在忍不住,便笑了,青檀的脸越发红了,娇嗔起来:“公主笑什么?”

步长悠将手里的青莲塞到她手里:“这是托你的福,现在还你。”

青檀将两支荷花并在一只手里,拿另外一只空手冰敷自己滚烫的脸颊:“公主怎么打趣人,坏透了。”

步长悠只笑不语,她都忽略了身边这俩大姑娘的男女之事,如今这个郑平的出现倒是提醒了她。倘若有时间,是该好好跟她们聊聊这个事了。

两人回到楼里,楼里一片静,因为台上在演眼皮吊水桶。

表演杂耍的人赤着膀子,半蹲着身,两只眼的眼皮中分别挂了俩钩子,钩子上系着长长的绳子,绳子末端分别系了四个木桶,两个大的,两个小的,里头都装了水。表演的人正慢慢的起身,木桶随着身体直起而渐渐离地。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整个楼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微小的吐纳呼吸都能震落眼皮上吊着的木桶。

等到杂耍艺人完全直起身子,木桶彻底离地,那小小眼皮,真经受住了四个装水的木桶,杂耍艺人甚至还张开双臂,欢迎看客检验。

楼里爆发一阵喝彩之声,步长悠和青檀刚上完楼梯,被吓了一跳,紫苏冲动的站起来,走到围栏旁,冲着舞台上的人大喊好好好!杂耍艺人在喝彩声中,慢慢蹲下去,将木桶放下,将钩子从眼皮中取下来,再次鞠躬致谢。

紫苏一脸意犹未尽:“公主看到没有,太厉害了,我都怕他怕自己的眼皮挂烂,溅一脸血,没想到真的挂住了,而且挂完跟没事人一样,太可怕了。”

青檀道:“看到了看到了,厉害厉害真厉害。”又问,“阿宝和阿根呢?”

紫苏见桌上有两支青莲,顺手拿起来瞧:“哥哥刚才上楼给带下去了。”走到栏杆旁,拿青莲朝下一指,“喏,还在老地方待着呢。”

两孩子也正朝上看,青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紫苏举着两支莲花左看右看:“哪里来的青莲?”

青檀道:“后头的园子里有个小荷塘,里头一池青莲。”

“哎哟。”紫苏笑道,“没想到这地方还有这稀奇玩意。”

青檀笑笑道:“可不是。”

看完杂耍后,仨人去隔壁戏楼听戏,到了二楼往那一坐,几个人吓了一跳,因为她们瞧见对面官座里坐的似乎是鄢王和裴蓁,而这两人左右立了一老一少。老的步长悠认识,似乎是裴翼,少的步长悠也见过,那日她夜访武平君府,有过一面之缘的裴家的二公子裴煊。

裴煊在跟鄢王说话,而裴翼机警的扫视着四周,生怕有什么突发危险似的。

步长悠觉得不妙,仨人趁对面不注意,起身下楼。

楼梯下了一半,走在最前头的紫苏忽然顿住了步子。

步长悠偏了一点身子去看。

楼梯口的小厮躬身比着请的手势,两位公子正要往上踏,见到她们也停了下来。

步长悠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相城,又看了一眼相城身边的霍都,最后目光落在他手中,他手里握着一把折扇。

步长悠越过紫苏,在他面前停下,将扇子从他手中抽出来,拉开瞧。

的确是她那把扇子,步长悠合上扇子,看着他:“借过。”

他的心都在颤,公主近在咫尺,那两个字在他心口,想叫她,她也缠绵甜蜜过,想起来都发抖。

要是什么都没发现就好了。可他发现了,对自己说过一万遍不要追究,还是忍不住。他不追究,以后抱着她的时候都会去想这件事。

对于试探的结果,他想过一万种可能,那怕她在茶馆认出他,试探这件事就断了,就不会有了。他坐在那里,紫苏频频侧目,公主却连一眼都没看过他。

裴炎进来后,她的目光就没再离开过他。他的心渐渐沉下去,一直沉到虚无中。他有预感,他的情还没开好,就要死了。

当她对着射出去的箭毫不犹豫的扑向裴炎时,脑子里仅剩的最后的一根弦也崩断了,崩断时还有回音,嗡的一声。若不是相宓死命拦着,他早就冲下去,把裴炎捅个稀巴烂。

可即便这样,只要她肯耐心哄两句,哪怕是谎言,他都不会在那当口发疯。公主明知道他处在崩溃边缘,还要上来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恨透公主了。

他以前谆谆嘱咐,不爱他可以,叫她好好爱自己,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可为什么非要爱别人,为什么叫他泥足深陷了之后知道这件事,他想跟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可天知道,跟她分开之后,他多想她,多想她,就多恨她。她不要他,她从头到尾也不要,不稀罕他,她稀罕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