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到了西郊的坟茔地,周渊恍恍惚惚地下了马车。

像是察觉他脸色不对,周海朝他投来一束询问的眼神。

周渊抹了一把脸,他能说自己刚才在马车上被大佬秀了一脸吗?不能,所以他只能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只是,诶,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周蓁蓁没注意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此时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西郊这一片坟茔地上。

他们到时,阮诩他们领着人早到一步,她还看到了一直称病的霍文忠。

霍文忠见到她和袁溯溟走过来时,他还笑呵呵的。他听儿子的话,押对宝了能不乐吗?不然要像徐家父子那样抱头痛哭?还有,袁溯溟为了救周蓁蓁,聖旨都能请到,也真是厉害。和厉害的袁家攀上一丢丢的关系,他乐呵着呢。

此时四五十人举着火把,将这一片照得亮如白昼。

山脚的秋风呼呼地吹着,周蓁蓁不自觉地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莫大就葬在西郊的山脚下,新埋的坟包,此刻新棺被起了出来,板材散落,一股夹杂着烧焦的怪异味道四下散发开来。走近了看,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已经拼不成型了。

“这是怎么回事?”阮诩少不得要过问一番的。

袁溯溟的属下上前回话,“……我们来得太晚了,没来得及救下莫大的尸首。不过那伙子人被我们控制住了。”

周蓁蓁看向袁溯溟,像是知道她疑惑什么,他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周渊也觉得怪异,刚才在马车上袁公子明明在事前就能预料到沈律的想法,为什么没让他的属下阻止对方焚毁尸体呢?

阮诩问,“那些人呢?”

“都被捆得好好的呢,大人要见见吗?”

“带上来吧。”

没一会,一行五六人被捆绑着上肢带上来了。

见了罪魁祸首,阮诩自然要审一审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焚毁莫大的尸首?”

这一帮二流子见到出现那么多人,腿都软了。他们没认出来问他们话的阮诩是何方神圣,但他们认得他旁边的霍文忠啊,要知道霍大人可是他们庐江的太守啊,连太守都只能站旁边的人,来头一定更大。

于是他们直接跪倒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想盗点东西啊。没想到忙和了半天这里面什么值钱的陪葬都没有,所以兄弟才发了狠焚尸泄愤。早知道会惹出这样的大麻烦,我们兄弟几个肯定不这么做的呀。求大人开恩放了我们吧。”

这是他们一早就想好的借口。

袁溯溟冷笑,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你们要找借口也不找好一点,这一片埋的都是穷苦老百姓,还指望摸到多少陪葬你们要偷陪葬品也应该偷那一片,看到了没,那一片葬着的才是富贵人家的祖宗,陪葬才会多。”

确实如此。

在场的人尚不清楚这帮二流子焚尸里面的弯弯道道,一时间难免被他们的借口所迷惑,反正没那么迅速。

“老实交待吧,谁让你们来焚烧莫大的尸体的。”

为首的陈榴子说道,“我说,我说,确实有人出钱让我们来烧莫大的尸体。”他不敢再硬挺着了,这么多人,一看便知是惹到大麻烦了。况且幕后之人和他又没关系,他为什么要替他扛着?

袁溯溟继续问,“是谁,认得吗?”

陈榴子摇头。

袁溯溟再次冷笑,“什么都不知道的买卖也敢接,活该成为替死鬼。”

“其实,那人应该是周氏的人。”陈榴子吞吞吐吐地道。

周海闻言,眼皮狠狠一跳,“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我们周氏的人!”

陈榴子不服气地道,“你还别不认,我可是偷偷跟在那人身后,亲眼看到他乘坐的马车驶进了周家坊的。”

在场的官员们闻言都不由得朝周氏这边看了过来。他们当然看得出来,陈榴子信誓旦旦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周氏是有做案动机的。袁溯溟这次不会拿到自己人了吧?

周海狐疑,难道真是他们周家坊的人干的?

周蓁蓁适时出声,“海大叔别信他的话,那只是雇佣他们的人使的障眼法。”

“大家别急。”说完,袁溯溟拍拍掌,就有属下领命而去。

没多久,就带上来一个人。

这人手脚都被捆绑了,嘴巴还被塞进了一团布。他见到那么多人,满脸的惊恐。

袁溯溟道,“陈榴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人是谁!”

“他他他——”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装束,陈榴子吓得不轻。

“这人你认得吧?”

“认得,他就是给银子让我们来焚烧尸体的人。”

“这人可是周氏的人?”

“不是!”所有在场的周氏一族的人异口同声地否认了。

这人好眼熟啊。周海或许在处理族中庶务方面不如沈律,但认人方面,还是不差的。不过是绕着那人转了两圈,就将他认出来了。

“你是沈衡沈老二的连襟,姓金对吗?”

沈氏宗房这边,大晚上的也不平静。

一族人步履匆匆地走进来汇报消息,“族长,你之前让我们的人留意阮钦差的动向。我们的人刚才看到他领着大批人马出城去了。因为是大晚上的,对方又是坐着马车由侍卫护送着出去的,跟上容易被察觉,所以我们的人也不敢跟上。”

沈律闻言,眉头瞬间就拧上了。阮诩这是要去哪?明日就要升堂审理周蓁蓁的案子了,如果不是有十重要的事他应该是不会出门的,而且那么大张旗鼓的,应该不是私事,为公事出城。他身为钦差,在庐江的公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事关周蓁蓁的案子。

事关周蓁蓁,出城……

突然间他呼吸有点急促,“快,去将你们二爷请来。”

沈衡很快就被请来。

“那事,你是让谁去办的?”沈律低声问。

“是让金溢去办的,你也知道如果我们沈氏的人这时候出面的话不太好。他办你放心,老道得很。”

老二的这个连襟他是知道的,确实如他所说办事老道。

但沈律也说不清心里莫名升起的不安感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去他家看看人在家没。”

没多久,沈衡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金溢,没有回来。

沈律突然觉得头疼,“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大哥,你是说,金溢被抓了?”

“十有江青是这样了。”

“大哥,咱们兄弟俩一起等等,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消息传来了,或许情况不是我们想得那样糟糕呢。”

听着弟弟安慰的话,沈律叹了口气,然后让人送了一壶浓茶进来。

西郊处,他们已经确认了金溢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