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阿灵阿给康熙的信里,前半部分写的非常顺利与顺心。

他写的时候嘴里也唱着听不出调的蒙古长调,偶尔还会加点在记忆深处另一个世界里的RAP。(SKR~~)

毕竟大鱼小鱼如今已经俱在他的手中,这不单单是宗教意义上的胜利,也等于是将整个藏地握在了他的手中。

以此为基石,康熙在这场平准战争里已经彻底掌握了主动权。如今他只要借桑结嘉措的名义将蒙古各部落都号召在一起集体讨伐噶尔丹,同时在后方策妄阿拉布坦实力还弱时乘胜追击,平定准噶尔只是时间问题。

阿灵阿现在的任务,就是平安地把这两条无比珍贵的锦鲤护送到康熙的手里。

西宁卫所这个地方远离中原,离噶尔丹的势力范围太近,阿灵阿不管噶尔丹知不知道两条锦鲤的下落,也不管他是否还会来抢,他决定按自己的节奏,尽快回撤到归化城,以免夜长梦。

所以前面的两个要求简洁清晰:其一是西宁卫的清军护送大喇嘛尽快回撤到归化;其二是请康熙挑选一个蒙古草原的吉时吉地尽快召开蒙古各部的会盟。

写完这一段,他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刚才桑结嘉措和大喇嘛会面时面和心不和的情景。

想想也是,名义上大喇嘛是藏地的最高领袖,但实权都被桑结嘉措握在自己手里,大喇嘛就是个傀儡。

在康熙戳破前任大喇嘛已经圆寂之前,他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傀儡,据说是桑结嘉措从一个偏远地方的部落里抢来的孩子。

这个孩子知道在乱军之中逃跑,知道隐瞒身份,并利用法喀将自己带回塔尔寺。

并且他在被识破身份之后也没乱了手脚,反而一眼就看穿他和法喀之间的不和。他把法喀要去当自己的护卫,一定是心里有了些针对他的想法。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能这样细致观察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聪明早慧。

阿灵阿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康熙那个早慧的六阿哥。

阿灵阿想,他家五福和平安要是十岁能有这智商他得高兴得手舞足蹈。

但是康熙会为此高兴嘛?毕竟人或许会喜欢一个早慧聪明的儿子,却绝不会喜欢一个聪明的敌人。

大喇嘛的身份是如此特殊,他压根就不可能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孩子。

阿灵阿心里其实有些不清不楚的想法,但他最后选择把这个难题送还给了康熙。

可康熙爷老狐狸性子不改,信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照办。

阿灵阿捧着密信看了一会儿,康熙这两个字其实是回答了他的前面两个请求,但他的回信之中半个字也没提到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他其实也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这事。

阿灵阿把密信收好,把让人阿喇尼叫来,命他即刻整编西宁卫所的八旗军队,明日出发回撤归化城。

阿喇尼领命走后,阿灵阿去看了一下两条锦鲤。

大锦鲤的烧伤恢复了不少且精神尚可,一天里大部分时候都在打坐念经,基本不同其他人说话。

这态度大约就是:本上师没啥好说的,说了也白说。

阿灵阿深表理解,然后再给他加了两个“安保”好生伺候。

小锦鲤则截然相反,他没伤没病每日里就像个十岁孩子那样在塔尔寺里蹦蹦跳跳。对法喀则是颐指气使,今天让他干这个明天让他干那个。

看了几天后阿灵阿其实有些担心,法喀被小锦鲤这么折腾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到京城。

确认完两个“肉票”的身心健康后,阿灵阿便回到自己的营帐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

这是有人禀报:“大人,颜珠佐领来了。”

四哥?

阿灵阿愣了愣,才说:“请他进来。”

对于颜珠,阿灵阿是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既然他名义上总是他的兄长,阿灵阿也不介意对他客气几分。

“四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颜珠硬邦邦地问:“是国公爷让阿喇尼大人下令,明天出发往归化城撤军的?”

阿灵阿道:“这不是简单的撤军,是为了护送第巴大人和大喇嘛。如今将两位平平安安地交到皇上手里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颜珠说:“国公爷,我来西北是为了替皇上铲除噶尔丹的,谁想至今我们连噶尔丹的主力军都还没碰上安王就战死了。我们怎么能在敌人未除,大仇没报之前就离开这呢?”

阿灵阿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听四哥的语气,似乎是想主动请缨了?”

颜珠信誓旦旦地说:“没错,我要留在这,同噶尔丹决一死战替安王报仇。”

阿灵阿忍不住将颜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

西宁这地方目下离京城五千里,三月里寒风不散,莫说来的普通八旗军人,就连阿灵阿带来的燕云十八骑昨儿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也透露出些想家的意思。

他的亲亲四哥颜珠竟然有这么伟大的思想境界,想主动留在这?

“撤军是皇上的意思,颜珠佐领请遵循皇上的旨意行事吧。”

颜珠看压根说不动阿灵阿,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阿灵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拿出他的老狐狸明珠铁核桃同款,放在手心里盘了起来。

也不知是阿喇尼效率高,还是在西宁卫所的这群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所有人一夜之间就全部收整妥当,第二天清晨阿灵阿就带上他们和两条好不容易钓着的锦鲤往东回撤。

一路上桑结嘉措是坐在的阿灵阿为他准备的轿子里,而大喇嘛完全对阿灵阿准备的轿子不感兴趣。

对于坐什么交通工具回去,他自己有了十分富有创意的想法:坐在法喀的脖子上,让法喀驮他回去。

法喀知道之后气得脸都绿了,但没法子,大喇嘛身份尊贵,教民都真心觉得能驮他是前世修来的佛缘,法喀除了妥协还得跪下说一句:感谢大喇嘛恩赐。

于是回程的队伍里就有了这样奇怪的一幕:法喀黑着一张脸坐在马上,而大喇嘛则心情甚好,他坐在法喀的肩膀上,一会儿嫌弃法喀让马走得慢,一会儿又嫌弃法喀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人生风水轮流转——大喇嘛几乎是将当初法喀对他的那一套,完全一比一复制到法喀身上。

法喀这个糙老爷们,除了大老婆赫舍里氏隔三差五给他脸色瞧外,在京城里那是十房姨太太轮流哄,什么时候这么被人使唤过?

这回归化的权臣他被整的是满肚子火,可又不能发作,只能每天黑着脸做大喇嘛的“小乖马”。

看着对法喀报复成功的孩童脸上开心的笑容,阿灵阿此时的心情更加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