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3页)

揆叙正打算亲自去寻他大哥的时候,纳兰容若终于是姗姗来迟,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了个准噶尔部装扮的蒙古人。

揆叙觉得奇怪正要开口,那个蒙古人冲他两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眼,朗声说:“阿灵阿,揆叙,你两是不是傻了,是我啊。”

阿灵阿和揆叙互相对视一眼,齐声惊呼:“鄂伦岱,怎么是你!”

在京城消失了一年多的鄂伦岱摘下头上的冠帽,露出他蓄满络腮胡的熊脸,朝两人一张手臂。

“来啊,来啊,老哥哥都回来了,你们还不给个拥抱。”

他招摇着双臂,朝两个好兄弟做出大鹏展翅状,看得珍珍突然想起了一个久违的表情包——

“来啊,造作啊~”

阿灵阿和揆叙果然也极其嫌弃鄂伦岱这造作的姿态,异口同声地说:“去你的。”

却又不约而同地冲上去给了鄂伦岱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小子,这一年多你都跑哪去了,怎么还这身打扮。”

纳兰容若也在旁说:“刚我们家的门房小厮跑来找我,说有个蒙古人在咱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站了半天。我还当是谁呢,出门一看才发现是鄂伦岱兄弟。”

鄂伦岱冲阿灵阿说:“你们可是把我一通好找,我先去了国公府,说你和你媳妇回娘家去了。我又去了对岸的吴雅家,又说你往明相府去了,我这可是从东城跑到西城,又从什刹海这头跑到这都才把你给找着。”

阿灵阿问:“你一回来不回家,找我作什么?”

鄂伦岱翻了个白眼。

“谁找你了,我找我大侄子呢。”

他的大侄子钮祜禄五福同学这会儿含着手指头,趴在他额娘怀里,睡得淌了他额娘一胸口的哈喇子,完全不在乎鄂伦岱对他行注目礼。

被无视的明明白白的鄂伦岱半点没介意,他轻轻碰了下五福的小手,说:“我可是记着明儿是我大侄子的周岁生辰,我这做伯伯的,总得准备几件礼物啊。我算着日子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礼物?”

阿灵阿上上下下地把这个两手空空的人给打量了一遍。

“哪有礼物?”

鄂伦岱嘴角一扬,他双掌轻轻一击,两个家仆抬来了一口大箱子。

鄂伦岱将盖子一掀,“来,瞧瞧,都在这了。”

珍珍看那两个家仆抬箱子的时候一副十分吃力的表情,就猜这箱子里的东西必定分量十足,她好奇地抱着五福走上去,低头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嚷了出来。

“是火枪!”

她这一喊其阿灵阿他们也靠了过来,就连原本坐在渌水亭的攸宁都好奇心十足地叫揆叙扶她过去,她也要看看火枪。

鄂伦岱带来的这口箱子里横七竖八地放了十来把火枪,有长膛式也就是八旗军里的火枪营配备的鸟枪,也有短膛手持的火铳。这一箱子火枪样式看着就比清军装备的要先进,带着鲜明的俄国的风格。

阿灵阿拿起一把在手里掂了掂。

“当时我南下的时候问你皇上让你去哪办差,你不肯说,所以,你是去了毛子那里?”

鄂伦岱嘴角一勾,沉声说:“这回你可是猜错了,你看我这身打扮你还不明白?我去的是准噶尔。”

花园里除了鸟还在树上叫唤外,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攸宁看着几个男人们脸色大变,悄悄扯了扯珍珍的衣袖。

“阿灵阿和揆叙怎么了?怎么连容若大哥的脸色看上去都这样紧张?”

打上小学的时候就被陈道明那句“宝日龙梅你强暴了朕,这可是死罪啊。”雷得外焦里嫩的珍珍,自然是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五福,向攸宁解释:“皇上让鄂伦岱去准噶尔,鄂伦岱却带回了一箱子毛子国的火枪,这就意味着准噶尔已经同俄国勾结在一块了。”

攸宁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蒙古亲贵们同她都十分亲近,有些话也从来不避讳她。

这几年亲贵们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越来越常提到的就是如今准噶尔的大汗葛尔丹。有的人夸他英武善战,颇有其祖也先的风范,而更多的人提到他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忧惧。

尤其是漠西漠北蒙古的那些台吉,更是忧心忡忡。众人皆说噶尔丹能力强、野心大,他在打下天山南北后,开始向东进发。最近几年他的部署频频骚扰漠北漠西的部落,尤其是和他有仇的漠北喀尔喀部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

所以,明面上蒙古诸部还是一团和气,暗中却对噶尔丹的强势各怀打算。那些和清廷关系紧密的蒙古王爷们,更是逢年过节就往京城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前哭天抹泪,指望着康熙爷去蒙古给他们撑腰。

这个腰自然是要撑的,可怎么撑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灵阿拿着火枪出神地看了半天,珍珍轻轻碰了他一下,说:“准噶尔的事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量,要不他让鄂伦岱大哥掩人耳目地去跑一趟呢,你啊,就别在这杞人忧天了。”

阿灵阿说了一句“也是”,把火统放回了箱子里。他冲鄂伦岱拱手道:“好兄弟,这礼物我喜欢,我代替五福收下了。等他大了,你可要亲自教他如何使。”

鄂伦岱爽朗地一笑。“包我身上。”

阿灵阿又把给孩子起名的事同容若说了,他自是应下了。

——

纳兰容若不愧是纳兰容若,做什么事都是认认真真,他应了起名的事后一连好几天,在家是手不释卷。

每天都捧着《论语》,《孟子》之类先贤圣贤之书到处走,攸宁偷偷和珍珍说,瞧这架势,容若是准备起个将来即便和圣贤之名列在一块儿也旗鼓相当的名字。

终于,到了五福小朋友周岁当天,珍珍一早起来领着一群姐姐们,把未来的国公爷打扮得精神抖擞。

尤其当带上李氏亲手做的小帽子后,整个颜值立马是又翻了一翻,把珍珍和阿灵阿这对爹妈高兴地一人亲了他一大口。

临近午时,宾客们陆陆续续到访,纳兰家的两兄弟是一起来的,随行的还有大腹便便的攸宁。

珍珍赶紧让下人拿来软垫子放在炕上,她亲自扶着攸宁到炕上坐。

“不是同你说过,你就别来了吗?都快临盆的人,挺着这么个大肚子到处走累不累。”

攸宁笑着说:“在家也是无聊,不如来看看,学学。”她低头指着肚子说:“一年后也得给他办不是?”

随她一起来的纳兰容若郑重地拿出一封红笺交给珍珍。

“这是我给小阿哥起的名字,你们打开看看吧。”

珍珍和阿灵阿凑到一块,好奇地打开红笺看,只见红笺上是容若俊秀的字迹写的两个字“同殊”。

容若给他两解释说:“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词出周易,人生漫漫,以此为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