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第2/3页)

这个声音,管家不敢不听。

曹家的另一位少爷,也是如今曹家唯一有官职的曹寅,正从门外进院。

曹寅如今地位不同寻常,管事立即打千口称:“请大少爷安。”

曹寅点头,他看向孙氏,发现她面色晦暗,再想到刚才听见的那几句话。

于是关心地问:“母亲气色为何如此差?可是身子不舒服?”

孙氏是曹寅的嫡母,曹寅是曹玺留下的庶长子。这些年来,曹寅对孙氏尽心尽力做着孝子,可孙氏对曹寅却不然。

曹寅处处比曹荃都强,曹玺这么认为,康熙也这么认为。若不是她在这里周旋,曹寅早就要被皇帝提拔,去继承她亡夫的衣钵了。

孙氏这回搅合进秀雅选秀的事里,巴结皇贵妃对付珍珍姐妹,说到底就是为了帮不争气的儿子曹荃同曹寅争那织造之位,希望佟家能在朝里帮她说话。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看曹寅愈发恼恨,也不愿让他知道真相。

她冷淡地说:“偶感风寒罢了,你无需担心。我让管家去把你弟弟他们叫回来,你拦我作甚?”

曹寅谦和地笑了笑,说:“儿不敢拦着母亲,只是弟妹同国公夫人是同族的亲眷,国公夫人派人来请二弟他们去做客也是常理,二弟和弟妹到底年轻,母亲还是别太拘着他们。”

孙氏冷冷说了一句“他们的事不用你操心”,曹寅热脸贴上个冷屁股,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

好在孙氏对曹寅的态度向来如此,曹寅早就习惯,他只无奈地笑了笑,拱手道:“那母亲好生休息,儿回自己院子去了。”

孙氏冷漠地点头,等曹寅一走,孙氏对管家说:“不用派车了,速去备轿,我要亲自去一趟国公府。”

文桐从接了曹荃夫妇入府开始,就在国公府的门后等着了。

为了顺利把人接进府,文桐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先是快马到宽街,接着挑了腿脚最快的轿夫,抬了两顶轿子到曹府。

同时,他又指使了几个小厮赶着另一辆车堵了孙氏回府的车道,拖延她回府的时间。

趁那么一点功夫,文桐在曹府磨破嘴皮子把曹荃哄上了轿子。幸好曹荃的夫人看见那宫花就明白了事理,帮助他一起把曹荃哄了出来。

等这夫妇二人带着孩子一起进了府里,文桐才掏出帕子擦了把汗,然后就候在府门后,单等着把孙氏挡回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孙氏的轿子直朝国公府杀来。轿子都没落稳,这老太太便窜出轿子亲自上前敲门。

唉,老当益壮可不就是这样。

文桐心里吐槽着,一边让守门的小厮去应门。

小厮打开一条门缝问:“什么人?我家主人不在,有事留下名帖即可。”

孙氏眯了眯眼说:“我乃万岁爷的乳母曹孙氏,我儿曹荃被请到贵府做客,我特来把人接回去。”

小厮“哦”了一声,然后说:“今儿正门没瞧见客人,您等下,我差人去问问有没有此事。”

他直接合上门,把孙氏关在了外面。国公府显赫的门钉戳在孙氏的眼前,让孙氏心中更加恼恨。

小厮则跑到门后,问站在那儿的文桐:“小文管事,您瞧瞧这曹夫人如何打发?”

“去说,说有这么一回事,但人已经不在府里了。”

小厮照样去回了,孙氏气得仰倒,叱问:“请了我家人做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在府里了?”

小厮笑得谄媚又讨好,但说话的口气却是疏离,“曹夫人莫见怪,老爷和福晋都是好客之人,总喜欢带着客人们在京城或者京城四周看看好景、品品好茶,小曹公子也是和老爷志同道合才会同去嘛!夫人别紧张,您有什么事儿给奴才留个信,小曹公子一回来奴才给你递上去。”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国公府的看门在京中也比寻常人高上三分。这守门的小厮也是见惯豪门高官的,说话是滴水不漏,态度是油盐不进,活活把孙氏堵在了门口。

就在孙氏被堵在正门前的时候,珍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回到府中。

曹荃和秀芳成婚十年,已经有两个孩子,大的便是小名毛毛的八岁女儿,小的是名叫曹顺的三岁男孩。

珍珍走进这一家人所在的屋子时,秀芳正哄着哭闹的曹顺,而曹荃正坐在南炕上垂头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心事。

珍珍一进屋,秀芳抱着孩子拜了一拜。

“多谢……”

珍珍虚扶了她一把说:“不用了,终归还是我要谢你。”

秀芳瞟了一眼沉默的曹荃后,低声说:“是我额娘和婆婆糊涂。”

珍珍其实很不习惯这样的秀芳,有些卑微,又有些顺服,完全没有当年待嫁家中时的娇气和心气。

她打量了秀芳一眼,她的眼角上爬着细密的纹路,鬓角虽然打理过,但耳后还是有那么几丝碎发,让人知道她的不安。

秀芳拉着珍珍还想说什么时,一直默然的曹荃开了口。

“珍妹妹,我能与你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珍珍错愕了片刻,然后看向屋外说:“那小姑父与我去外间花园走走吧。”

二月二龙抬头,京城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国公府也是如此。

脱离了舒舒觉罗氏和法喀,阿灵阿和珍珍在冬天里让人好好休整了一番花园。

仿着明珠花园的样子,国公府花园的水面四周,每一处水榭亭台也都系上了风铃,在春风驱赶寒冬的时候,发出报捷的脆鸣。

曹荃和珍珍一前一后,相差足有三步的距离走在花园中。曹荃默默走在前方,直到走到一处假山尽头,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他回身致歉说:“抱歉,我走错了。”

曹荃十年如一日,还是那般带着温柔的笑容和嗓音在说话,如果哪里不同的话,他今天的语气里有很深的自责和歉疚。

珍珍点头,指了另一边,并带着他往前。

曹荃走了几步后说:“当年让你和你阿奶为难了。”

珍珍停下了脚步,她一回首,却看见曹荃垂着头望着地面在说话。

“这么龌龊的心思,应该是让你们非常的烦恼吧?”

珍珍没有回答他,就那么静静看着曹荃。

可曹荃也不需要珍珍回答,他依然在说:“我便是这么个让人烦恼的无用之人。母亲为我烦恼官位,秀芳为我烦恼前途。其实她们就该听阿玛生前的话,让我做个富贵闲人,安生些活着就好,别去筹谋那么多。”

珍珍问:“曹玺大人有过安排?”

曹荃点头,“父亲将五分之四的家财都留给了我,又让大哥留下字据,未来家中荫生出仕要留个名额给我的孩子。”

曹荃讪笑了一下,感叹到:“可母亲仍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