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古代世界（十八）
墨天翰在去除了身体里的毒后不久就离开了岛上，他怕自己再留下去会被韩芷察觉到他龌龊的心思。
然而墨天翰实在无法克制住对韩芷的想念，每隔两三个月，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控制好情感的时候，他都会回来一趟。
每次回来的时候，墨天翰会给韩芷大包小包带上一堆东西，他伪装得很好，似乎又恢复了韩芷期望看到的阳光灿烂的模样，好像之前所有的阴翳都没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只是墨天翰变得十分克制，不跟以前一般对着韩芷勾肩搭背，看着韩芷的目光也变得格外隐忍。
墨天翰跟韩芷谎称他在外头和墨家之前的士兵们一起建立了一个镖局，如今天南海北四处送镖。韩芷看着墨天翰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也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叮嘱他多加小心。
每次墨天翰回来的时候都只敢待上一两天，然后借口事务繁忙离开隋月阁。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每见到小师弟一次那种念头就越深一分，他用尽了办法都没法克制住心头蠢蠢欲动的心思。
墨天翰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是自己见过的人太少了，说不定只是因为自己喜欢韩芷这样文静娇软的类型。为此墨天翰还特意偷偷去了小倌馆，然而这并没有用，他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倌的时候只觉得想吐。
后来，有几个属下的女儿心仪他，时常在他面前晃荡，可墨天翰连多看她们一眼都不耐。
……
墨天翰最后逐渐明白了过来：他是真的有了断袖之癖！并且断得无可救药。但是他只为了韩芷一个人断，对其余人都不感兴趣。
他想让小师弟变成他的，想和小师弟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一想到小师弟以后会娶妻生子，就跟刀剜了他的心一样难受。
然而那人是小师弟啊！他连生出了这种念头都觉得是亵渎，更何况告知小师弟这种心思？
他只能这样狼狈地、阴暗地窥探着小师弟，宛若一条潜藏在阴沟里的毒蛇。
他渴望着小师弟，渴望得心都皱成了一团，但他只能克制。
*
韩芷并不知道墨天翰一日比一日压抑的心思。
她这三年一直留在岛上跟着李旭芝学习医术、诊治病人，偶尔韩芷会出去采买生活用品，她知道如今的天下越来越乱，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各个国家之间捣乱，如今四国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绷紧了弦宛若随时就会开战一般，而在松国内，虞贵妃已经架空了太子，皇帝病重，齐元嘉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跟命册之中写的那般当上皇帝……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混乱，韩芷呆在隋月阁内，倒也在这乱世之中觅得了一线安稳。
在学到的东西越多之后，韩芷便发现自己体内的蛊虫就像李旭芝说的那样几乎无法找到别的解药克制，但韩芷的心态很稳：总不过是一个小世界，能多活一段时间就活，不能活也就那样，待一天算一天，韩芷一点也不慌。
因而韩芷仍旧该吃吃、该喝喝，过得无比洒脱。
倒是李旭芝对韩芷的态度有些诧异，私下里留意了韩芷好一阵，发现韩芷确实真的不在意生死之后，李旭芝也不再过问韩芷的事情了。
时光很快就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韩芷的医术大有长进，李旭芝仍旧脾气古怪，但是韩芷咸鱼惯了，对李旭芝偶尔的阴阳怪气并不在意，两人平时在生活上互不干扰，倒是相处得十分和谐。
待久一点，韩芷也知道了李旭芝脾气暴烈的由来，更看到了李旭芝身上无数伤疤。
李旭芝是个疯起来可以用他自己来试药的人，他似乎根本不在乎生死，韩芷甚至隐隐有种感觉：李旭芝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慢慢自杀。
世人都说李旭芝暴戾阴狠，毒杀了整个隋月阁，韩芷也是偶然才知道了背后的故事。
李旭芝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人情投意合，原本等着李旭芝学成归来就要成亲，结果李旭芝怀揣着一腔期待归来，却看到了未婚妻冰冷的墓碑。
未婚妻死了。因为隋月阁少主看上了李旭芝未婚妻的美色想要强娶，未婚妻誓死不从，一头撞死在了隋月阁门前。
李旭芝再次离家，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历经了什么，总之当他再次回来时已经成了医圣，他以一人之力灭掉了整个隋月阁，然后一生住在隋月阁之中，因为他们故乡有一个传说：人的魂魄会在丧命的地方附近徘徊……
李旭芝收下韩芷做徒弟，只是因为他觉得韩芷傻乎乎的模样跟他的未婚妻类似：当年他的未婚妻也是当掉了金钗给他当做路费，为了让他练习针灸故意装病，对他抱有极高的期待、觉得他一定能成为最好的大夫……
未婚妻死了，李旭芝将自己活成了未婚妻期待的模样：成为了最好的医学大家。
但那又怎样呢？他的未婚妻再也回不来了。
李旭芝恨着空有一身医术的自己：若是他没有学医，他早就跟未婚妻结成了夫妻，两人也不会生离死别。
每个月的十五，李旭芝都会刮掉胡子，穿上新的衣衫，将自己收拾齐整之后，去到隋月阁最高的那栋楼上喝酒，因为他们故乡的传说里：每月十五，是魂魄回归人间的日子……
三年后的某一天，李旭芝如同他自己设计的一样：死在了研制新药的过程中。
他终于可以去见他的未婚妻了。
李旭芝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提前在枕头下留了信。
信很短，只是叫韩芷在他死后一把火烧了隋月阁。
韩芷平静地收敛了李旭芝的尸骨，并没有觉得悲伤。
她知道李旭芝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韩芷不理解李旭芝这种强烈的情感，但她尊重他的意愿。
眼睁睁看着自己住了三年的隋月阁一点点烧成灰烬之后，韩芷收拾起行囊，决定去找墨天翰。
墨天翰给了韩芷联络的烟花，但是韩芷不打算用，墨天翰天南地北到处跑镖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再劳动他来接她，而且韩芷身上有足够的药，足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墨天翰说他们镖局的总部在齐国，和当年在天外阁之中的同窗马晓昀保持了密切的联系。
韩芷打算先去齐国找马晓昀，在马晓昀那里等着墨天翰，反正马晓昀家富可敌国，随便问一间铺子都是他家的产业，很容易找到他。
韩芷花重金加入了一个去齐国的车队。
她现在已经快十八岁了，身量高了很多，胸前也变得波澜壮阔，韩芷不得不走上命册里的老路，用厚厚的布巾将胸部缠起来。
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韩芷忍受着疼痛，每天都有些怏怏。
不过车队的人对这个面色苍白的小公子都有些敬畏：但凡谁有个头痛脑热，韩小公子一针下去准能治好，并且她给领队们发了驱逐蛇虫的草药，车队即便是路过密林都没有遇到蛇虫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