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3/5页)

程彦道:“裳姐姐,你快好起来吧。”

许裳在边关屡立战功,是军营中除却长公主与李斯年威望最高的一个人,她在钧山被黑熊袭击的事情,在华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不过几日,这个消息便会传到清河郡。

许清源只有这一个女儿,必会想办法来华京探望许裳。

“你再这样继续躺下去,姨丈就该来华京了。姨丈私养府兵之事虽然有我娘在舅舅面前周旋,可舅舅还是对姨丈颇为忌惮,姨丈不来华京还罢,若来华京,舅舅多半会责难于他,甚至还会往他的府兵之中安插眼线。”

程彦给许裳掖了掖被角,继续道:“可姨丈的府兵是为了抵御北狄而养,怎会容忍舅舅对他的府兵指手画脚?二人若是冲突起来,你在中间岂不难做?”

“所以啊,我的好姐姐,你快好起来吧,别让姨丈来华京了。”

李斯年听着程彦的话,不觉眉头微动。

他还是第一次,从程彦口中听到这般温柔的声音。

李斯年看了看床榻上双目紧闭的许裳,莫名的,心中有些羡慕许裳。

程彦从未用这般温柔的声音与他说过话,一次也没有。

哪怕是他们大婚的那一日,程彦的声音也是脆生生的,丝毫没有少女初为新妇的娇羞,只是转着清凌凌的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穿着喜服的他。

李斯年眉头微动。

程彦年龄小,不能行男女之事,可旁的事情,却是可以做的。

或许,他应该引着程彦,让程彦明白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李斯年眸光轻转,看向程彦。

烛火摇曳,斜斜映着程彦身上,程彦垂眸看着榻上的许裳,细声细气说着话。

程彦被烛光柔和了的身影不仅落在李斯年的眼底,更闯入李夜城的眼眶。

李夜城与长公主商议完军务,便往许裳的房间而来,刚走至窗下,便看到窗户处隐隐约约印着的程彦的侧脸,便止住了脚步,停在廊下,听着程彦的话。

程彦的话多是关于许清源的,李夜城听了只觉得颇为正常,可程彦后面的话,却让他碧色的眸光骤然变得幽深。

程彦道:“裳姐姐,你素来喜欢将心事藏在心底,从不叫外人得知,可你我相识多年,旁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难道还不知道么?”

“兄长是个伟岸英武男子,不输于其父镇远侯,裳姐姐的眼光真好,千挑万选,喜欢了兄长。”

李夜城瞳孔陡然收缩,有些听不清程彦后面的话。

——许裳竟然喜欢他?

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许裳是看在程彦的面子上,才对他略微照拂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略微照拂,并算不得特别关心。

他知许裳出身高贵,又是程彦的表姐,他敬许裳如长公主一般,不敢有半点唐突之意。

若是战场之上许裳遇到了危险,他必然会舍命相救,毕竟许裳与程彦一样,是世间奇女子,用他的命来换许裳的,他觉得自己是死得其所。

而许裳对他,也只是同袍之情,心中并无其他心思,直到今日,他听到程彦说许裳喜欢他。

李夜城眸光变了几变,手指轻轻握紧,侧目看向屋里的程彦。

程彦仍在说他与许裳的往事,断断续续的片段拼接在一起,让他想起那个面上永远带着浅笑的少女。

许裳真的喜欢他吗?

程彦是女孩子,心思比他细腻得多,程彦说得话,自然不会错。

可,为什么他一定都感觉不出来。

李夜城胸口微微起伏着,在廊下窗台处听了半日后,嘴角慢慢抿了起来。

程彦并不知道李夜城此时正在窗外,仍与许裳说着话。

亲卫们交接换岗,整齐划一地走在院中巡视着。

李斯年眉头微动,瞥了一眼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夜色越来越深,李斯年向程彦道:“天色已晚,你的裳姐姐也该休息了,咱们明日再过来。”

李斯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夜城连忙回神,发觉程彦转身似乎要往窗户处看来,忙往旁边一躲。

屋里传来程彦的声音:“也好。”

“让裳姐姐好好休息一碗,或许等她睡足了,明日便会醒来了。”

李斯年轻笑,轮椅转动。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程彦推着李斯年的轮椅渐行渐远。

程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李夜城方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绕过屏风,许裳敷着伤药的脸便映入他的眼眶。

李夜城剑眉微皱,碧色的瞳光越发幽深。

.......

程彦与李斯年回到房间。

李斯年解了程彦的一发,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子,一下一下给程彦梳着发。

“你刚才说的话,李夜城听到了。”

李斯年道。

“兄长听到了多少?”

程彦一惊,道:“他什么时候听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刚才说的,可都是许裳隐藏得极好的对李夜城的关怀。

这种事她在昏迷的许裳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偏被正主李夜城听到了,这种尴尬让程彦恨不得找条缝将自己埋进去。

李斯年随手给程彦挽了一个简单的鬓,便拉着程彦的手,将她往榻上引。

李斯年道:“你说话时,他就站在窗外。”

“你怎么不提醒我?”

程彦埋怨道。

李斯年轻笑,道:“感情本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我们横加干预,便有些不美了,但若是你我本无心,而听者有意,那便不是我们刻意为之,而是他俩本就有缘。”

“既然有缘,我又何必提醒你?”

程彦还是有些担忧,道:“可裳姐姐未必肯接受兄长施舍的感情。”

李斯年点了一下程彦额头,道:“若咱们告诉李夜城,李夜城推辞不过,只好找了许裳,这便是施舍。”

“可若是他自发去找许裳的呢?”

“这便不是施舍,而是心有牵挂。”

程彦摸了摸额头。

李斯年指腹微凉,偏指腹点在她额头之际,被他手指触过的地方便有些发烫。

且这种发烫是会传染的,一直蔓延到她的脸颊与耳垂。

李斯年总是这样,不经意间的撩拨,便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当真是白瞎了这张清心寡欲的好皮囊,做出来的事情,却如修行千年来人间勾魂夺魄的妖精一般。

程彦道:“你的意思是,兄长心里是有裳姐姐的?”

程彦稳了稳心绪,不让自己被李斯年乱了心,说道:“可,我怎么觉得,兄长对裳姐姐生分得很。”

若不是她开口提醒,李夜城唤许裳,还是一口一个许姑娘。

李斯年道:“你若不信我,明日等你去见了许裳,你便该知道了。”

女人懂女人的心思,而男人的心思,也只有男人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