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号登机口

当那个肯定地“是”字落下,清清楚楚地传到阮思娴耳里,她才感觉到她和傅明予刚刚的对话有多不对劲。

连贺兰峰也斜着眼睛觑他们俩。

男女之间即便是初次相见的关系,被人硬凑一下都会变得尴尬,更何况阮思娴和傅明予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话题往这方面一扯,气氛就莫名其妙变得微妙了起来。

况且这样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出现,阮思娴记得曾经她也问过傅明予,你想做我男朋友啊?

不过当时傅明予没有回答,而她提出这个问题也是一时赌气,并没有当真。

而现在,傅明予好像就差明摆着说“你做我女朋友试试看就知道我怎么样了”。

当想明白这一层,阮思娴自然而然的闭上了嘴。

但是当意识往那方面飘的时候,就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一些毫无逻辑的念头冒出来,在脑子里乱蹦。

她发现,当那一巴掌打过去后,自己对傅明予的坏情绪好像清档了一样。

没那么讨厌,甚至许多时候还挺好的,尤其是他的脾气,好像特别特别好。

除了对她的无理取闹无限度容忍,很多时候,他所做的事情似乎早就超过了普通的男女相处的界限。

比如非要去她家里吃晚饭,比如陪她去派出所,比如那天晚上因为她一条消息就去酒吧找她。

阮思娴甚至还回想到了电梯里他站在她面前挡住狗的这种小事。

她这时候不带情绪滤镜去看待傅明予,才反应过来原来早就不对劲了。

想着想着,阮思娴看了一眼主仪表盘,上面冰冷的数据及时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皱了皱眉,一脸冷漠地说:“教员还在这里,你别乱说话,不然即便你是老板我们也可以命令你离开驾驶舱。”

傅明予舌头抵着腮帮笑了下,扭头看窗外。

贺兰峰撇着嘴抖了抖眉毛,也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驾驶舱安静了下来。

驾驶舱门“扣扣”两声,乘务长打了PA进来。

贺兰峰清了清嗓子,接了PA,并说道:“大家喝点东西吧。”

驾驶舱门打开,乘务长进来,问道:“傅总,贺兰教员,阮副,要喝点什么吗?”

阮思娴和傅明予异口同声道:“咖啡不要糖。”

空气凝滞了片刻,贺兰峰憋笑,“我看你俩还挺有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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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后,柏扬已经安排好司机,同傅明予直接前往奚城。

清晨的大雾到了中午还没消散,高速公路上的车流停滞不前,柏扬时不时看几眼腕表。

这段时间傅明予因为飞行品质监控改革这事儿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肠胃出了问题,医生嘱咐一定要按时吃饭,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在会议之前是赶不上一顿午饭了。

偏偏今天是国际进口博览会,世界各大厂商前来招标,涵盖飞机发动机、航空器材、特种车辆、客舱设备、机上娱乐节目等,是今年世行的重要项目之一,预计又是一整个下午的与会。

如柏扬所料,两个小时后,他们踩点到达会议中心。

与会人员与厂商代表已经就位,现场人满为患,却也安静有序。

工作人员引着傅明予前往第一排的vip席位,桌面摆着傅明予的铭牌,他落座后,周围与会人员陆陆续续上来寒暄。

一只只手伸过来,伴随着对方的自我介绍,一个接一个没停歇过。

直到会议台上主持人开始调试话筒,最后一个交谈的人才离去。

傅明予坐下理了理袖口,面前又伸过来一只手。

抬眼一看,目光随即懒散地撇开。

“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宴安在傅明予身旁坐下,把桌上的铭牌扭了个方向对着傅明予,“我当然是代表我们北航来参会的。”

宴安的出现在傅明予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以前这样的博览会,宴家是不会让宴安作为代表出席的,通常是宴董亲自出马或是其特助上场,但是今年宴董身体不大乐观,宴安再游手好闲,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傅明予无心与宴安闲谈,一个眼神回应便已足够。

而宴安也兴意阑珊,看了两眼LED屏上的内容,兴趣不大,还不如跟傅明予闲聊。

“听说你最近在做飞行品质监控改革?”

两人平时虽然不太对付,但是在工作上,两家关系深厚,他与宴安向来和平相处。

“嗯。”

自从前段时间俞副驾所执行航班备降抚都后,傅明予便开始着手做一件事。

他提出由世航开始,进行飞行品质监控全面改革,推翻沿用了二十余年的准则,在航空公司里也不是秘密,同时也激起千层浪。

但宴安并不意外,这件事早晚会有人来做,只是没想到会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傅明予,“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傅明予面色平静,似乎只是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从我上任那一年就想做了,前段时间一个副驾急性胆囊炎备降事件是一个契机。”

傅明予说得轻巧,然而宴安不是不明白这事儿有多难。

QAR引入的飞行品质监控早期确实对于飞行员规范运行确实起到了积极正面的作用,并且让起步的航空公司有了管理的范本。

但是近年来QAR的滥用后果已经越来越明显,而这些影响已经远远大于它的正面意义。

例如频发的擦机尾事件,以及去年某飞机落地时候只剩20分钟左右油量的事件,几乎都可以指向了QAR的管理和处罚已经本末倒置。

究其原因,竟是因为飞行员担心受到QAR处罚,因而把一个简单事件恶化到严重事件。

在不少人看来,QAR应该用于技术分析和辅佐训练,而不是让安全监察部门用来处罚飞行员。

但却难以有人真正走出这一步,因其根深蒂固的使用历史与权威性,想要改革,就拿要出更有说服力的试行方案。

宴安持着悲观态度摇了摇头:“何必呢,费力不讨好,你玩儿不过那群固步自封的老古董。”

傅明予盯着LED屏,目光清亮,语气里却有十足的强硬,“话别说太早。”

他说完的同时,会议也在这时候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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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六个小时的会议到结尾时已经是宴安忍耐的极限,他扭着脖子,眼皮沉得上下打架,转头一看,傅明予倒是一直没出现倦态。

台上的人已经开始说结束致辞,宴安百无聊赖拿出手机翻了翻,打开微博就看见世航官博一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动态。

他装出一幅办公事的样子,点进去看,是世航今年飞行学院全国巡回招生启幕的宣传微博,同时附上了九张图片。

最中间那张,他一眼便看出来是阮思娴。

打开大图看了许久,他没忍住,拿着手机问旁边的人:“你们公司这宣传照,有没有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