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离京日子定了。出行方式,几人有些异议。

慕锦要从城门离京,而且一路要坐马车直至目的地。

李琢石则建议走灵鹿山皇陵暗道,避开官兵的盘查。

慕锦直接一句:“我走不动。”

李琢石冷眼扫过去。她也费解,一个坐轮椅的男人怎敢胆大当逃犯。

寸奔解释:“李姑娘,皇陵机关重重,比起城门的盘查,阵法陷阱更加凶险。而且,二公子不宜翻山越岭。”

李琢石看一眼蒙眼睛坐轮椅的慕锦。和这样的当盟友,唯有走城门了。

第二天,四人到了玉器店。

玉器店老板姓董,是慕府老刘管家的私交。他是生意人,经常出入城门,他说:“前几日守在城门的是皇宫禁军。昨日,禁军才走。我和西城门的官兵有交情,你们可以从那里出城。”

慕锦和寸奔沉着自若。

徐阿蛮先是有些担忧,但见二公子笑意盈然,她也放下了心。

局促的反而是李琢石。萧展撤了禁军,那是不再追缉她了?

慕锦说:“新帝登基大典在即,皇宫上下忙成一团,正是我们离京的时机。”

先皇葬礼,萧展可以分心。但事关自己,萧展就顾不上别人了。

李琢石一边希望萧展忙得顾不上她,一边埋怨他坐拥江山,过于绝情。这一生要花许久的时间才能走出这一个男人的情思。

董老板和四人一同出城。寸奔驾着董老板的马车,剩余三人在另一辆马车上。

到了城门。

守城官兵见到了玉器店的字号,走上前跟董老板寒暄:“出城呀,董老板。”

“是啊。”董老板掀起了马车帘。

寸奔递了官文。

守城官兵呵呵一笑,看过之后,望了一眼马车:“董老板,不好意思,最近宫里走了人,查得很严啊。”

“明白,明白。”董老板下了马车,笑问:“宫里还能走人?”

“是啊。上头交代了,严查。”守城官兵向马车张望。

董老板上前,往守城官兵衣袋里塞了银两。

守城官兵嘿嘿一笑。

这是董老板出入的老规矩,二人心照不宣了。

守城官兵看向后面那辆马车,“听说,这个比朝廷钦犯的罪都重,龙颜大怒。”

董老板走到那辆马车旁,“这是我家小儿,最近身子不大好,犯了病。”他掀起了帘子。

咳得厉害的是慕锦,露出一张泛白到几近清透的脸。

守城官兵盯着慕锦的脸:“董老板,儿子病得这么严重,还出城啊?”董老板妻妾众多,子女有十来个,守城官兵记不住到底几个儿子几个女儿。

“没办法,大夫说可能会传染,先送他到城外别院。”董老板又指了指,“旁边照顾的两个都是他的小妾。”

一人嘴角有一颗大黑痣,很是显老。另一个年轻一点,垂着头,面色蜡黄。

守城官兵拿出了李琢石的画像,仔细地比对。“走吧。”

马车出了西城门,走了好一段路,徐阿蛮才问:“就这么放行了?我以为当逃犯一定是东躲西藏的。”没想到还能坐马车。

“城门官兵大多收商人的好处,运气好,还能遇上见银子就放行的。不过,巡捕就不好骗了,将来可能还会遇上朝廷侍卫、赏金猎人。”慕锦看一眼李琢石,“皇上现在心思不在我这边,我也算侥幸了一回。”

李琢石在京城没有朋友,除了罗刹将军的府邸,她无处可去。萧展猜到她可能乔装成百姓,却不知她和慕锦凑到了一起。

李琢石抬眼:“我们不是去西北吗?”

慕锦说:“我们先去江州。”

——

既是江州,徐阿蛮不免想到了小九。

莫非,二公子落脚的地方是小九那里?小九已经成亲,和二公子早断了关系。徐阿蛮不怎么介意。

哪知,二公子躲藏的地方,不在杏花巷子,而是江州闻名的千里飘香。

江州盛产名酒,这名字听起来,徐阿蛮初初以为是酒馆。到了之后,花香扑鼻,门口站几个娇柔的美姑娘,笑如黄莺,玲珑有致。

这千里飘的,是女人香。

李琢石当下脸就黑了:“我早说过,慕二公子好酒好色,已经是朝廷钦犯了,还要上青楼寻乐子。”

寸奔似乎闻不见花香,面上依然是冷峻的护卫。“徐姑娘,李姑娘,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这句话若是由二公子说,徐阿蛮肯定要生气。但是寸奔讲起来,却十分正直,仿佛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栈。

寸奔解释:“比起客栈,这里更安全。”

四人的食宿,安排在青楼的后院。

赶了这么一程路,慕锦困乏,一到飘香就歇息了。

寸奔如一株天山青松,点缀繁花锦簇的园子。

青楼一位美姑娘送了午膳过来,放下盘子,娇滴滴询问:“二公子呢?”

寸奔回:“休息了。”

美姑娘看一眼徐阿蛮和李琢石。

二人没有卸妆,仍是易容的老气模样。

美姑娘掩嘴一笑,“二公子——”尾音能从青楼门前花拉到后院的泥土里。

寸奔冷冷地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美姑娘退下了。

美姑娘话断在半截,勾动了徐阿蛮的心。二公子过惯了声色犬马的日子,跟江州的青楼这么熟,恐怕是光顾了不少次。不,不是不少次,是许多次。

二公子本就是放荡的人。她再腹诽也改变不了。

李琢石被花香熏得头疼,拉起徐阿蛮进房:“萧家的男人,一个温柔体贴,一个放荡不羁,其实,骨子里都是冷血的。我担心,你跟着慕锦久了,讨不到好处。”

徐阿蛮眨眨眼:“我只是个丫鬟。”

“你俩抱着那样,你还是丫鬟啊。”慕锦真是白白占了便宜。李琢石越想越火:“男人的心能安定多久,谁都不知道,连他自己也是。”好比,萧展承诺给她的唯一、永远,他应该有些真心,只在那一刻。

徐阿蛮没有问李琢石遇到了什么矛盾,才瞒着皇上逃出宫。“李姑娘,你深爱皇上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李琢石怔了怔才回答:“深爱,心爱。”

徐阿蛮问:“那你能不能讲讲,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心上有他,想他、念他,事事以他为先,以他为重。爱到可以为他牺牲一切。”顿住之后,李琢石心底苦笑,再炽烈,结局也是一别两宽。“徐姑娘,你对慕锦的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以前,有一个长工说喜欢我,对方喜欢,那我就礼貌地喜欢回去吧。不过,见到他,我没觉得开心。有一回,他想拉我的手,我就跑了。之后就没有男人再喜欢我了。”徐阿蛮说:“我本想逃到百随,找一个宽阔男子嫁了。可二公子出了事,我又跑不掉,恐怕以后也还是和他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