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形于色(第2/3页)

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没有疏离没有隔阂,她就是她自己。

现在,她彻彻底底地接纳了自己。

这一切,不再是卫今朝与他心爱的小娇妻之间的事情,她不再是旁观者,更不是什么鬼替身。

她就是他真正的妻子。而他,也是她曾经用生命来挚爱过的男人。

郎情妾意,琴瑟合鸣。

可是……

她现在对他根本就不是老夫老妻的感情啊!

她现在被他隔着衣裳握一握肩膀,心脏都要开始不听使唤地跳,更别说他还能那般强势熟稔地带给她欢愉。想到往日那一幕一幕,梅雪衣更是浑身都麻了,几乎喘不上气。

她被他一碰便心惊肉跳,他对她却是了若指掌。

这种感觉……就像刚入门的还没筑基的弟子,被合道老怪拿捏在掌心里面收拾。

这不是欺负人吗?

卫今朝发现妻子浑身都不对劲。

他冷下脸,攥住她的手腕,打开她的手掌,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触碰她掌心那块泛红的冰灼伤。它看起来其实已经快要痊愈了。

梅雪衣重重一颤。

“疼?”看着浑身僵硬的她,他皱起了眉,“王后最是要强,反应这般大,想来是疼得受不住了。”

梅雪衣:“……”

此刻若是告诉他,自己是受不住他的亲近,会不会显得太过矫情?

梅雪衣愁苦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狠狠摔进他的怀里。

来吧来吧,多蹭蹭就习惯了!

她仰躺在他的腿上,抬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山腹。

在黑暗的地方,他的肤色显得更加冷白。不健康的颜色,像个绝色艳鬼。

也许正是因为做鬼做久了,以致他的身上总环着一股散不去的阴气,危险又迷人。

梅雪衣盯着他的侧脸,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他在乾坤袋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一瓶清凉的冰膏,用指腹沾了,极小心地替她涂抹伤处。

“是我大意,忽略了王后的伤。”

“嗯。”梅雪衣回过神,幽幽凝视他,“再不处理,它就要自己好了。”

卫今朝失笑,动作不停,一下一下,冰冰凉凉地从手心挠进了她的心尖。

她的心尖便那么颤一下、再颤一下。

那一边,慕龙龙皱巴着一张脸,仍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

苦心拖延大半天,傻子龙终于说到了正经部分——

“我那时候真的还没睡着!就那么盯着帐顶,眼睁睁看着一只指甲长长、白惨惨的手,撕开……也不知道撕开什么,反正就那么爬了出来。然后,从那个地方掉出来一只青白青白的袖子,那个冷风呜一下就刮下来,我尖叫尖叫尖叫,可是谁也听不见!我那后脖子,后脖子,就像有一万个鬼对着我后脖子呼呼吹气!”

慕龙龙在沙堆里面簌簌发抖。

姜心宜小束带非常体贴地绕在他的脖子上,帮他挡住身后的凉风。

“它就这么爬爬爬爬,一直往外爬,两只手出来,一蓬头发掉出来,挡着脸,再然后,半个身体也探出来了,抓着我……”

白净的脸蛋两旁爬满了鸡皮疙瘩,声音抖抖索索。

“抓着我的肩膀就把我拎上去,那蓬头发遮在我的脸上,我根本看不清它的样子,它就这么把我抓进了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它把我捂在袍子里面,开始飞,它的身体和那件袍子都是冰的,一股子僵尸味……”

梅雪衣忍不住打断了一下,真诚求教:“请问什么是僵尸味?”

慕游:“……”

妖龙:“……”

卫今朝:“咳,王后的关注点着实清奇。”

慕龙龙抽着鼻子回忆了一下:“香料、香烛、硫石、陈年老布的味?反正冰冰冷冷就是一股子混合味。”

“听起来倒是不算特别难闻。”梅雪衣若有所思。

“王后姐姐啊!这是难闻不难闻的问题吗?”慕龙龙哀嚎。

“等等。”梅雪衣竖起手及时纠正,“辈分不对。”

被这傻子叫姐姐,那慕游和妖龙岂不是成了她长辈?

“那怎么叫?”傻小子歪着脑袋。

卫今朝淡笑:“就叫卫王、王后。他日,我与王后,便是这三界的王与后。”

慕家三口:“!”

震惊。

这个病蔫蔫的男人,是要称霸天下的意思?

梅雪衣倒是见怪不怪了,这个男人一天不放大话狠话,她都要担心他是不是被别人给夺舍了。

卫今朝视线微垂,笑容温润淡定:“继续。”

慕龙龙深吸一口气:“我说到哪里了我?”

“僵尸味。”梅雪衣提词。

“哦,僵尸味。我那会儿是真的完全吓木了,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一直在黑暗里面,被它抓着飞啊飞,然后到了一个地方,它终于把我放了出来。我根本不敢看啊,我连哭都不敢哭。”

可怜的娃眨巴着眼睛:“后来它飘到我面前,就像要剥我的皮。我就,反正就一动也不敢动,那几根老长老长的黑指甲在我头皮上比划来比划去,这里掐掐那里摁摁,时不时挠几下,把我头发拨来拨去!它还笑!对,它还笑!”

慕游嘴上不说,眼睛里已经溢满了心疼。

妖龙的眼睛瞪得巨大,额用青筋暴凸,一副要剥了谁的皮的样子。

梅雪衣忍不住咳了咳:“你确定它不是在给你抓虱子?”

众人:“……”

从前怎么都没发现这个王后蔫坏。

别说,她这么一讲,还真叫人想起了猴子蹲在人的肩膀上刨虱子的场面。

慕龙龙努力营造的恐怖气氛彻底烟消云散,他垂下眼角,生无可恋:“那,那我也没虱子给它吃啊!反正,反正把我头皮摆弄了半天,薅掉我许多头发,又抬起我下巴来看,一边看一边怪笑,笑得吓人。最后,它拨开它脸上遮的头发,再拨开我的眼皮,逼着我看它。”

依着慕龙龙一惯的尿性,回忆到这里肯定心病又要犯,八成得厥过去。不过方才被梅雪衣一打趣,他居然蔫蔫地提不起劲头来晕了,整张脸上都残留着对猴子捉虱的回忆。

“我吓得快死了,就用力把眼珠子往上翻,反正就是不敢看它,然后,然后它就开口说话了。”

龙娃子捏着嗓,模仿那鬼怪的声音,幽幽说:“真不敢看我?”

“我不敢说话,它就一直问一直问,逼得我受不了了,我就硬着头皮小小声说了个‘不’。结果它不依不饶,指甲在我眼睛那里划来划去,好几次都要碰到我眼珠了。它还念叨什么,胆小的男人要眼睛有什么用,再这么胆小它就要挖了我的眼睛……然后又一直问我敢不敢看他?”

姜心宜束腰带‘刷’一下围到了他的额头上,摆出为他保护眼睛的姿态。

“我、我被逼急了!谁还不是个男子汉了,谁还没有三分火气了?我也有勇气好不好!”慕龙龙呲牙咧嘴,“我就冲着它大吼——‘不敢!死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