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想是这么想,真要她折腾谁,她也是没有主意的,再者说,喜欢的人,捧在手心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折腾呢?

话又说回来,八字还没有一撇,假使他回头想想,感觉自己只是空虚寂寞冷……周正昀忽地反省自己先前的话不应该那么说,应该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是空虚,就不要再招惹我,如果你是喜欢我,那么就来追求我”,把这两个“如果”调换一下顺序,毕竟,语言是有暗示作用的。

转念一想,她就发现自己想的都是些旁枝末节,最重要还是他的心之所向。

周正昀束起长发卸掉脸上的妆,接着是沐浴,然后是吹干头发,处之泰然。但她的确心系微信,一切只是为着让自己耐下心来。从小,老师不就说,要有耐心,才会有好的结果。

不过,她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新消息提醒,还是迅速地把手机拿起来,紧张地点开消息,却见发来消息的是池婧。

池婧特地来问:今晚战况如何?

出门前她跟池婧说了,今晚她要与程继文吃饭,主要谈谈辞职的事情。

哪曾想,辞职又没有谈成,终身大事倒是要有眉目了。

周正昀很想告诉池婧,她可能要脱离单身狗的队伍了,可是,害怕跟生日愿望一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周正昀这样回复她:我跟他说,再考虑两天。

但两天后是何结果,取决于他。

周正昀的头发既多又长到腰际,舍不得剪短,每回洗吹头发都是锻炼臂力,吹也只吹到半干,今晚也是晾着半干的头发窝在沙发里,在手机上搜寻家具摆设,连发梢都已干爽,也没收到他的消息。

她躺到床上,想到他说,如今距离他结束上一段感情还不到半年,故此又翻起他的朋友圈,并未找到任何关于他前女友的蛛丝马迹。也许他不是个喜欢在朋友圈秀恩爱的人;也许是删除了。

周正昀似是发着呆点开的《与你》,往输入框里打出一句“请问你是个男人吗”,接着就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歧义。

她想了一想,改为正正经经地问:您是位男士吗?

此时,程继文也已洗漱毕,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照往常,他习惯在就寝前一小时喝一杯温水,这样对他个人而言会睡得舒服一点儿,今晚减量到半杯,是因为不想明天起床眼皮水肿。从前他是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直到前阵子,周正昀忽然问了他一句,“总编,你究竟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心有所想,所想之人必“扰”之。

当他收到周正昀从《与你》发来的消息时,第一个动作是放下水杯,他学乖了,再不一边喝水一边读她的消息。

可是,程继文点开她的消息,却又是颇感意外地愣一下——

周正:您是位男士吗?

她总算……知道他是个人了?

程继文犹豫片刻,回复她:是。

周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w0309:你问。

程继文在回复后,等有好一会儿,才等来她的提问——

周正:你说,假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好感,但不主动追求,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那么喜欢。

看着她发来的这句话,程继文竟是不禁陷入担忧,担忧她复杂而细腻的情感会否因为他而受到打击。他不自觉抿起嘴巴,琢磨半天,才回复:分情况。有时候,只是想等一等。

周正:等什么?

w0309:你觉得凭一时冲动在一起好,还是深思熟虑后在一起走的长远?

周正:两个都是“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

这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的逻辑制服,程继文已经习惯了。

反而是他的话让周正昀望着天花板凝思,再拿起手机,发给他一条消息:如果有一个人既能让你一时冲动,又能让你深思熟虑,你可不要错过了。

发完消息,留意到时间已是十一点。她想,今晚必然等不到程继文的消息了,为防止自己辗转难眠,她特意找到买回家就没用过的、据说有助眠效果的蒸汽眼罩戴上,却仍然胡思乱想好久,才睡着。

翌日醒来,是周一,周正昀没有打算去杂志社上班,也还是出了一趟门,去到干洗店把他的外套拎回来。

她要把今日当作周末来过,所以点了一碗泡椒牛蛙面,又点了一杯价格快要赶上牛蛙面的奶茶。她喝着奶茶,查着昨晚下单的家具发货没有,然后刷起电视剧。

一共六十三集的古装奇幻剧,她没有加速,偶尔拉一下进度条地刷到第四十三集 ,惊奇地发现这一天的进度条也走到傍晚了。

周正昀拿来手机是想点开外卖软件的,忍不住点开微信,依然是没有他的消息。

他人太好,也是个问题。假使他坏一点点,对待感情不那么严肃一点点,昨夜就该发消息给她了。

但至少证明她的眼光不错,值得表扬自己。

周正昀开解了自己有些失落的心态,程继文的情况却好不到哪里去。

上午他专注地忙一阵,下午日光晒进办公室,使人精神倦懒,思绪也绵长起来。

程继文没有办法投入在工作上,不由自主地反复思考自己对她的感情形状。他总认为感情是有形状、有分量,可以衡量的,到她这里,全部不灵了。

他的思考没有结果,心绪飘到最初在那个软件上认识她的时候,知道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他自然拿出对待邻家妹妹的态度对待她,虽然经常被她拿话堵住,但他们聊天的过程还是挺愉快的。

说起来,他的父亲另有一双儿女,即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倒是从不曾羡慕过那一对兄妹可以彼此作伴,这是因为年少时,那对兄妹总是把他排挤在外,合起伙捉弄他,也不是新鲜事,于是他对他们的评价和印象只有“狼狈为奸”,等到他年纪稍长,才明白,原来他才是那个和睦家庭里的一颗钉子,换作是他,也要轻视和整弄这颗钉子解气……

“总编,程总编!”

运营部的张经理对着程继文叫了两声,才把他的魂喊回来。

程继文恍惚一下,定定神,发现自己居然在听同事汇报工作的时候走神了。“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尴尬和抱歉地笑一笑。

“我说……”张经理顿一下,改口道,“要不,您今天早点下班吧?不要把时间排得太紧,适当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劳逸结合嘛。”

张经理第一眼见到程继文时,以为他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外形不必赘述,办公室里那帮女青年成天地议论,叫人耳朵生茧,因此,总体感觉他不像是个很可靠的人,经过一番接触,才大为改观。程继文讲究效率,向来一丝不苟,与李平平那种靠艺术细胞活着的状态相去甚远,而且他似乎阅读了许多洗脑术,总是让人被他的三言两语,以及软和的笑容,不明不白地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