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5页)

两军阵前,一身白色战袍的罗文琪横枪立马,从容淡定。高靖廷身披黑狐披风,长戟横空,冷毅傲然。

黑白对峙,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突然,战鼓齐鸣,震撼了大漠!

将士们顿时齐声呐喊,纵马狂驰,冲向标旗。

哪一队先夺到标旗,就是胜利者!

罗文琪梨花银枪空中一划,映着朝阳,反射出点点晶光。

飞羽军立刻分成三股,左右两股向黑豹军返身包围过来,中间一股在柳星地带领下,片刻不停,驰向标旗。

高靖廷一声令下,黑豹军一字排开,强行突破,硬生生冲开缺口,一道黑流急涌,逐渐抢在了前面。

奔在最前方的柳星回头一看,心中暗喜,猛然一回马,所有的飞羽军全部包抄回来,将黑豹军团团围在中间。

只听战马长嘶,众人眼前一花,但见白马神骏如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风般扑向标旗!

高靖廷心知不妙,万想不到罗文琪竟然出任最后冲锋的主力,急忙纵马急追。

差了这短短的一瞬间,在十里之内,任何马都别想追上神驹雪光!

一白一黑似两道利箭冲开人流,追逐来往,离标旗越来越近。

无论黑豹军如何死命冲击,都无法撕开飞羽军的防线,反而被压得直向后退。

就在此时,雪光疾如狂风,冲过了标杆。刹那间,罗文琪拔旗在手,迎风一展,火红的旗帜如骄阳怒放在大漠上!

高靖廷不禁勃然变色,罗文琪谋定而动,出其不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带兵多年,还从来没输得如此彻底过,气得脸色铁青。

此时黑豹军被越压越紧,牢牢困在方圆里许的地方,动弹不得,无论怎样冲击,均无法突围,将士们都焦躁异常。他们向来骄横自大,又是打仗胜惯了的,几曾吃过这样的亏?恼怒之极,性情粗鲁的已忍不住咒骂出声。

柳星俊俏的双眉一皱,“打不过就骂阵?哼,咱们飞羽军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瓮中捉鳖,不服气的,再比试一次就是。”

高靖廷属下一个名叫沙近勇的将领正在气头上,也不想话之轻重,破口便骂:“你这小王八蛋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是占了龙床的便宜,侍候得皇上舒服了,赏你个官做做,就在爷爷们面前摆谱?你在皇上那儿叫床的时候,爷爷们才是真刀真枪地在沙场上流血……”

顿时,哄笑声大作,见有人骂开了头,那些士卒自然不甘落后,跟着便骂。军旅中人向来粗野,哪有好话?满口污言秽语,有人居然还唱起了不堪入耳的小调。

柳星脑中似炸雷一样轰响,平生最大的痛苦竟然这样被赤裸裸撕开,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尽侮辱……

罗文琪和柳星都是爱兵如子,手下飞羽军极为忠心,一看黑豹军竟然羞辱自家主将,当然不能忍,立刻便骂回去。一时间,校军场上骂声如雷,吵作一团。

“老子宰了你……”柳星突然大吼一声,跃马直上,一枪直刺那沙近勇。

众人绝料不到柳星竟突下杀手,全吓呆了。

沙近勇慌忙提刀挡驾,可是那长枪寒光闪闪,犹如灵蛇一样,不离喉咙上下三寸,嗖嗖冷风激得鸡皮疙瘩倒竖,只惊得魂飞天外。

柳星的枪法是罗文琪亲手所教,凌厉非常,三招便已将沙近勇的刀撞飞,胸口门户大开。枪尖映日一晃,对准沙近勇的心口猛力刺下!

“住手!”罗文琪飞马驰近,梨花银枪斜刺里横伸一绞,撩开了柳星的枪。饶是如此,“刷”的一下,枪尖还是在沙近勇的肩头划开了一道尺把长的口子,鲜血直涌。

罗文琪一把擒住柳星手腕,厉声道:“你疯了?那是自己人!”

柳星怔怔地看着那清俊无双的面容,空白的大脑一下子恢复过来,心知闯了大祸,“罗大哥,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我知道……”罗文琪按下柳星的枪,一声令下,“归队列阵!”

飞羽军训练有素,马上便向后撤,散成道道白色羽流,转瞬就排成整齐的战队。

忽听“扑通”一声响,那沙近勇从马上一头栽倒,晕在地上。

黑豹军无不面面相觑,瞧沙近勇伤口也不算怎样重,自是吓晕的,人人都觉得丢脸,谁都装作没看见。

罗文琪飞身下马,迅速从外衣上扯了一块白布,取出金创药,将沙近勇的伤口包扎妥当,又在他人中、印堂等穴道上按摩数下,片刻之后,沙近勇悠悠醒来。

高靖廷也已赶到,冷冷地看了沙近勇一眼,喝道:“退下,速回将军府!”

沙近勇面如土色,适才的气焰早已丢到九霄云外,垂头丧气地走了。

罗文琪直视着高靖廷,眸子幽深如潭,“是我平时管教手下不严,以至惹出事端。大将军若要降罪,我罗文琪一人承担。”

高靖廷本已恼怒手下当众现丑,现在罗文琪又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分明是替那柳星开脱,更加怒气填膺。罗文琪乃一品龙骧将军,是他的助手,只有皇帝才能下旨降罪,他高靖廷可无权处置,再这样抢先一认罪,他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越想越怒,“罗将军是皇上调教出来的人,我高靖廷岂敢降罪!罗将军太抬举高某了!”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你……”罗文琪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几欲炸开。高靖廷竟公然在无数将士之前,出言相刺,分毫不留余地。适才校军场为此大闹,人人都知这几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人都用那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们!

无论如何努力,不堪回首的过去就如同奴隶的烙印,永远不能消除。

罗文琪目光一掠,倏然之间,精寒如电,仿佛能刺穿一切,直透肺腑!

高靖廷征战多年,也不由得心下一寒!

校军场霎时寂静下来,呼啸的风卷过大漠,声如裂帛。

万般不能忍,也要忍……

突然之间,胸口气血奔流,喉头一热,鲜血直涌出口。滴滴鲜红染上白衣,恍如雪点红梅,凄美绝伦。

高靖廷一惊,立刻冷静下来,微一沉思,便知言语有失。别的倒也罢了,牵涉到皇帝的隐私,便是犯了大忌。话已出口,无法收回,若是罗文琪因此记恨,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罗文琪慢慢抬手,拭去嘴角边的血迹,苍白的脸宛如玉雕,光华莹润而又隐忍坚毅。

年年岁岁,多少磨砺,才有了今天,又何惧再多一次磨砺?

压下满腔翻滚的血气,罗文琪绝不会在对手面前示弱!

一眼就看出高靖廷顾忌的是什么,微微而笑,“文琪知罪,这就回去躬自反省,闭门思过。所有职务,请大将军暂时代理,并奏报皇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