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走戏通畅,正式开拍更顺利。

连高志都没想到,沈墨的表现会这么出乎意料。

毕竟第一次上大荧幕,新人都避免不了紧张慌乱,像池砚西那种十七岁就能独挑大梁的天赋型选手,娱乐圈能有几个。

当初选了没有任何出演电影经验的沈墨,高志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场戏下来,迎接他的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无论是眼神表情,还是台词镜头感,沈墨表现的都远在及格线之上。

“卡,OK,过!”高志喊完,监视器里方才还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迅速分开。

更准确地说,是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单方面逃离般躲开。

池砚西沉着双眸,深不见底,平静地注视着沈墨小跑离开的背影,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

高志笑着跟旁边的赵昭说:“我看咱们是挖到宝了。”

赵昭也点头:“看得出来,比《晴天与你》那时候又进步了很多,是块好料子。”

池砚西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看监视器,准备守株待兔。

不出所料,没两分钟,跑远了的小姑娘果然又小跑着回来,脸上的红晕都没消。

池砚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余光里,沈墨的脚步在看见他在监视器前时果不其一顿。

“沈墨来看看。”高志道。

沈墨不得不向前,凑到监视器前。

画面里一黑一白两人,沈墨抿着唇,偷偷瞄了池砚西一眼。

高志兴高采烈的:“嘿嘿,挺好,挺好,等会再加一个角度的,沈墨表现不错。”

沈墨:“谢谢导演。”

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画面,画面刚好播到她撞进池砚西怀里那一幕,沈墨连呼吸都屏住。

特写镜头里,能明显看到她在那一瞬间泛红了的脸,瞳孔受惊般放大,睫毛都是微微颤的。

高志对着几秒钟沈墨表情转换非常满意,笑得嘴都合不拢。

几分钟间,全是他的夸赞:

“不错不错,这个表情可以。”

“你两这镜头感一个比一个绝。”

“啧啧,我选的主角也太配了!”

“……”沈墨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这么爱夸演员的导演,因为这几波“彩虹屁”,脸刚才的尴尬和不自在都缓和了不少。

“砚西啊,下场打戏OK吧?”高志问道。

池砚西点头:“嗯。”

高志一笑:“行,我知道你从来不用人操心这些事。那休息几分钟就开始吧。”

沈墨抬眸,这场本来就是安排的池砚西以一敌五,不远处的群演早已准备好,一个个都是一米八多高大威猛的肌肉男。

高志从前最声名在外的,就是追求电影拍摄的真实感,这种打斗场面必追求更高要求的真实感。

沈墨不自觉略带担心地把目光转向池砚西。

恰好此时池砚西正低了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池砚西沉沉望着她,沈墨不敢看了,立马躲开。

池砚西又看她两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

不到三分钟的打斗场面,拍了将近一天。

高志要求高,池砚西对自己的要求更高。

身为这几分钟里边角上吉祥物似的沈墨,应该是除了导演之外,最真切感知到池砚西有多拼命的人。

到最后几场时,她都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担心是演绎成分多还是发自内心的更多。

收工之时,天色都黑得彻底。

小木带着医药箱火急火燎赶来,“哥,没事吧?”

池砚西甩了下手,表情淡淡:“没事。”

小木叹气,周哥不在,这些事情只能他操心。

高志远远喊了一声:“砚西,受伤了?”

池砚西一脸无所谓,只道:“没有,蹭了一下而已。”

沈墨跟在他身后,一眼看见池砚西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哪怕灯光昏暗,沿着手臂青筋流下来那一道血,还是清晰地闯进她视线。

是刚才撞上墙壁的时候撞到了?

还是不小心被钢管伤到的?

沈墨脚步不自觉地跟上前。

小木担忧道:“哥,我给你看看?”

池砚西嗯了一声,走过去坐下,又漫不经心地把因为打斗乱了些的头发撩起来。

“嘶!”小木叫道:“血怎么这么多。”

池砚西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刚想说基本都是道具血,余光里却看见沈墨皱着张小脸看向这边,于是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木:“要不还是找私人医生来吧。”

他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重手重脚的,这种活是真不敢上。

池砚西咳了一声,又状似不经意地朝沈墨那边瞥了一眼,“不必。”

沈墨一字一句都听在耳中,心揪得像团麻。

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她软着声音:“要不我来吧,我学过一点点。”

一个站一个坐,池砚西抬头,目色不明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小木很开心,手里的药酒立马递过来:“好好好!谢谢你啊!”

沈墨接下,又垂眸看了池砚西一眼,才抿唇坐在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池砚西还是像刚才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沈墨咬咬唇,小声道:“池老师。”

“嗯?”

沈墨:“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好。”

“……”沈墨:“胳膊。”

池砚西没说话,侧了侧身,顺从地把右胳膊伸过去。

沈墨一手按着他手腕,一手用面前清理。

化好的受伤妆很快被卸掉,露出好几道不算短的伤口,红痕斑斑。

沈墨低头,极轻极轻地,吹了吹。

池砚西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像被静电过了一遍,酥酥麻麻的,动都不会动了。

垂眸就能看到沈墨伏在他身边细心温柔地清理伤口,头顶的小发旋随着她的动作左右微动。

有一撮长长的发丝,垂了下来,从他臂上轻轻扫过。

像入口的烈酒,烫了整个肺腑。

池砚西一双眼沉得厉害,克制又隐忍。

沈墨的动作很轻,仿佛处理的是件弥足珍贵的珍宝。

“疼吗?”她小声问。

池砚西道:“疼。”

小木:???

他耳朵是不是在刚才那0.01秒出现了问题?

要不然怎么会从池砚西口中听到这种99%近乎于撒娇的字眼???

好歹已经跟在池砚西身边好几年,什么艰苦的拍摄环境没见过,受的比这重的伤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何曾见过池砚西吭过一次气?

怎么这回就“娇气”成这样子?

小木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刚想要说点什么,一个“沈”字音节都没发全,就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自家老板的警示眼神。

小木福至心灵地闭紧嘴巴,装聋作哑他最在行。

沈墨低头,又轻轻吹了一下,道:“那我再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