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4/5页)

“不必了,郡守给我来了信,说是已经代为守灵下葬,至于皇上赏的那些陪葬物,”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便留给皇上自己吧。”

“……申屠川,你别这样,丞相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季听担心他还没有放弃刺杀。

申屠川垂眸:“家父一生忠君爱国,最后却沦落到不耍计谋就连名声都保不住的地步,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

“申屠川。”季听皱眉。

申屠川平静的看向她,随后轻轻一笑:“殿下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季听怎么不可能不担心,只是他油盐不进,她劝了几句也没用,只能先不提此事。

陪他待了会儿后,季听便转身离开了,就连荷包掉在他脚边都不知道,申屠川看着锦缎的荷包上绣着的拙劣花瓣,便知道是她亲自绣的,他沉默一瞬,弯腰捡了起来。

季听离开申屠川别院不一会儿,便在园子里遇到了牧与之,干脆在园子里坐下,与他说起有关申屠川的事。

“殿下没将皇上允他做官的事说出来?”牧与之挑眉。

季听摇了摇头:“自然没有,这怎么能说啊,他现在心理状态太危险了,我怕他有了会会去刺杀皇上。”

她话音刚落,牧与之便看到她背后的树林一道身影闪过,沉默一瞬后淡淡道:“他不会,如今他是殿下的人,若是刺杀皇上,定然要连累殿下,殿下帮了他这么多,他并非不识好歹的人。”

“连累不连累的我倒是没想过,只是不想他年纪轻轻就丢掉性命。”季听一脸愁苦。

牧与之想了想道:“那殿下打算如何?”

“我想帮他推拒了,再让他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哪怕做个教书先生呢,能尽快忘掉仇恨生活顺心便好。”季听叹了声气,“可是谈何容易,他太犟了。”

“这么说,殿下没想过纳了他?”牧与之的目光扫过林子。

季听顿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留在她这里,就意味着见皇帝的会很多,他可能永远不会放弃刺杀了。而她只要是长公主一日,就不能离开皇帝眼皮子底下一日,不能陪他去别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树林后的身影便消失了。牧与之垂眸,半晌轻笑一声:“与之也觉得,他不该留在这里。”申屠川对皇上的仇恨,随时都可以将殿下拉进地狱,所以从申屠宰相枉死开始,他便已经下了决心要让他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个会,会来得这么快。

是夜。

季听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去园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又来到了申屠川的别院。她看到院子里萧瑟的身影,沉默一瞬还是进去了。

“怎么还不睡?”季听轻声问。

申屠川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自打殿下第一次来,我便日日在此等候,早已经习惯了。”

季听一愣,想起从他搬进来开始,好像她每次过来都能遇见他……她一直以为是他不喜欢早睡,没有想到原来是因为她。

“今日殿下跟牧公子的话,我听到了。”申屠川掩下万分情愫,平静的看着她。

季听怔了一瞬:“你听我解释……”

“殿下既然不要我,可否放我离开?”申屠川打断她的话。

季听瞳孔扩大一瞬:“什么意思?”

“殿下放我离开吧,就此断了干系,日后都不再有任何牵扯,可以吗?”申屠川说着,竟然轻轻笑了出来。

季听焦急的向前一步:“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我保证不会做傻事,不会像殿下担心的那样去刺杀皇上,我会……好好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但前提是殿下放我走,好吗?”申屠川说着,指尖开始发颤。

季听怔怔的看着他,问他和公主府断了之后想做什么,可申屠川却不肯说,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许久之后,季听哑声开口:“……好。”

“多谢殿下,”申屠川笑得明朗,仿佛身上的阴霾已经消失,“草民并不大度,您番两次拒绝,实在叫草民难堪,只愿今后纵然相见,也当不识,这些日子草民便当成一场梦,梦醒了,便不想了。”

季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匆匆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她的背影一消失,牧与之便从黑暗的角落出来了,朝申屠川郑重行了一礼:“多谢申屠公子成全。”

“你今日特意叫我听见那些话,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季听一离开,申屠川脸上的笑便淡了。

牧与之此时脸上再没有调笑之色,闻言也只是轻叹一声:“牧某知道申屠公子不会放弃复仇,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公子见谅。”

申屠川不舍得离开公主,也不舍得放弃复仇,最终结果只能是连累公主,还不如让他知道,公主心里没有他一点位置,让他彻底跟公主府断了干系,日后复仇成也好败也好,都与公主府无关,与公主殿下无关。

申屠川平静的看向他,冷清的眼眸多了一丝深沉:“殿下是我的,有朝一日终究是我的,在我没来接她之前,替我照顾好她。”

牧与之被他的气场压得一窒,等回过神时申屠川已经离开了。他眉头微微皱起,第一次觉得事情要脱离他的掌控。

第二天一早,公主府突然传出申屠川不满长公主又纳新人的消息,接着便是长公主怒把申屠川赶出公主府,并扬言和他断绝关系,此生不复相见。

隔了几日,皇上召见申屠川,看到他身上被长公主打出的血淋淋伤痕,确定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好,便不再担心孤身一人的申屠川背靠长公主,将原本打算给他的官职换成了高出两个品阶的。

天气越来越冷,一场雪示意着冬天的到来,而最后一片雪花融化,则代表这个漫长的冬日终于过去。冬去春来,春去冬来,转眼就是年。

站在街市前等着时,季听听到来往的百姓讨论起当朝年轻的宰相,恍惚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年申屠川的名声大燥,不比他父亲差,又因为身后没有世家支持,皇上对他似乎很放心,这么快的往上升一点也不奇怪。

而申屠川也做到了他当初说的,和她做完全的陌生人,这些年偶尔见面也彻底将她当做空气,半个眼神都欠奉。

“殿下?”

一个糖葫芦戳到面前,季听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着从张盛里接过去,张盛是当年成玉关一事唯一活下来的人,养好伤后便做了她的侍卫,如今也年多了。

“天太冷了,殿下还是上马车吧。”此时有小雪落下,张盛主动帮她撑伞。

季听咬了一口糖葫芦:“我想走走,马车里太闷了。”

“那好吧,殿下当心路滑。”张盛无奈,只好跟她身边撑伞。

季听笑笑跟他闲话:“不是让你多休几日么,怎么这般着急回来当值,仔细你家那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