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燎(一)(第2/3页)

不多时,三人在尽头处的一个病房门前站定。

哐哐。丁琦抬手敲门。

三人一道进了屋。

病房是三人间,一张病床空着,只有两张病床住了人。除周超外,另一张病床的病患是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儿,在家中玩耍时不甚赚翻了煮沸的开水壶,造成大面积烫伤。

此时,小男孩儿正撕心裂肺地哭着,男孩儿的父母围在床边心急如焚,又是心疼又是自责,难受得跟孩子一起掉眼泪。

孩子的哭声,和满楼道伤患的呻吟声,令温舒唯整颗心都揪起来。跟在沈寂和丁琦身后继续往前走,终于,在病房最里侧的病床上看见一个男青年。

青年身形十分高大,有一米八几,由于烧伤大面积集中在背部,因此他是正面朝下趴在病床上,没穿上衣,背部抹了药,被一层薄薄的医用隔尘布盖着。从露在隔尘布外的背部肌群看,青年的身材还不错,肤色古铜,肌肉结实漂亮,两条胳膊屈起,垫在脑袋下。

和整体大环境的呻吟哭闹相比,青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非常安静,眼皮子垂着,正在闭目养神。仿佛背上的严重烧伤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想必这就是沈寂和丁琦口中的退役军人,周超。温舒唯猜测着。

沈寂在病床旁站定,沉声喊了句:“周超。”

病床上的男青年并未睡着,听见这两个字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青年的目光很清明,并没有一般重伤患的浑浊痛苦。

周超抬起头,看见站在床侧的沈寂,明显一愣,“寂哥?”似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他竟动身想从病床上下来,这一系列动作牵扯到背上烧伤,疼得“嘶”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重的伤,好好趴着。”沈寂勾勾嘴角,笑了下,语气似故作轻松,“还以为自己好人一个?”

看见自己军旅时代的老队长,这个二十六七的大老爷们儿竟腼腆地笑了下,像是瞬间又回到了十八岁刚当兵时候的大男孩儿,挠挠头,道:“真是的……受个伤还惊动寂哥和丁哥你们来看我,我还怪难为情……”又小声嘀咕,“幸好刚才把裤子穿上了,否则光个腚,我特么还不得被你们笑死。”

这老战友性格有趣,温舒唯沉重的心情也不由缓和几分,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超听见小声,转过脑袋,这才注意到自家老大身边还多了个身形娇小、脑袋上还包着一个大围巾的小姑娘。

周超一愣,“寂哥,这姑娘是……”

沈寂伸手从后方托住温舒唯的腰,往前轻轻一带,淡笑着道,“温舒唯,你嫂子。”

温舒唯也连忙动手把缠住脑袋的围巾给摘下来,朝病床上的大男孩战友笑眯眯地说:“周超同志你好,我叫温舒唯,很高兴认识你。”

看见温舒唯的真容,周超眸光一闪显然怔了下,而后回过神,赶紧堆着笑脸道:“嫂子好,嫂子好……真对不住,我不太方便,只能这么跟你问好了。”

“别客气。”温舒唯摆手,“你快好好休息。”

几人又寒暄了两句。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进了病房。

病房内的几人闻声转过头。

温舒唯不由诧异地出声,道:“易警官?小崔警官?你们也负责这起案子么?”

“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两桩类似案件,我们怀疑这两件事是同一伙人所为。”着便装的老易和小崔也有些吃惊,目光在几人脸上来来回回扫视一圈儿,“还真是巧,你们和这起爆炸案的伤员认识?”

温舒唯点头,“嗯,周先生是我男朋友的老战友。”

“老战友?”老易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下琢磨着,面上若有所思。

“易警官。”丁琦脸色微沉,道,“我发给你们的照片你们收到了么?”

老易点头,“嗯,已经在走程序了,通缉令最晚明早就能下来。”他说着,伸出胳膊跟丁琦握手,笑了下,说:“这次的侦破工作,丁琦同志你帮了大忙,我代表丛云区刑侦大队全体成员向你表示感谢。”

丁琦说,“谢什么,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老易狐疑:“我不明白。”

“我初步判断,你手上的案子和我手上的案子应该有些关联。”丁琦说着,余光一扫看了眼旁边的沈寂,挑挑眉,“更说不定,咱仨手上的案子都有关联?”

沈寂眉目冷静,没有出声。

老易和小崔警官相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几秒后,一道女声忽然从病房门口传进来,颇为不满地说:“你们这间病房在开茶话会啊,挤这么多人?”

一行人闻声散开,一个胖胖的女护士推着液体车走了进来,环顾一圈,皱眉摆手说:“都出去都出去,病人要休息,人越多细菌越多,伤口感染的可能性越大,还想不想病人痊愈了?”

老易从兜里摸出警官证,展示给她,道:“护士小姐,我们是公安局的,来办案,最多耽误病人十五分钟,麻烦你通融通融。”

胖护士看了眼那张警官证,琢磨两秒,只能点头,说:“除了警察,其它人都赶紧离开。”

“那我们先出去吧。”温舒唯笑笑,“就不耽误易警官他们办案了。”

“对,我没什么事儿。”病床上的周超绽开一张笑脸,朝沈寂几人摆手,道:“寂哥嫂子,丁哥,你们都别担心,我命硬的很,阎罗王都不敢收。你们都回去吧!”

沈寂动身两步走到周超跟前,弯下腰,在他肩膀上很轻地拍了下,“好好将养着,明儿我和你嫂子再来看你。”

“好嘞!”

丁琦又跟周超闲聊了两句。

几人随后便退出病房。

*

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走廊上,路灯光线暗淡,四下无人,只有凉风静静地吹着。

温舒唯被沈寂牵着手,走在他身旁,忽然道:“你刚才往周超枕头底下放什么了?”

沈寂侧目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什么。”

边儿上的丁琦嗤了声,笃悠悠道:“还能是什么?票子呗。”

温舒唯诧异,望向丁琦,“你也瞧见了?”

“嫂子,咱寂哥身手好动作快,小丁我的眼力见儿也不差啊。”丁琦两手环胸踱着步子往前走,又叹了口气,“周超这小子最讲义气,之前为兄弟出头,被人废了腿,这些年生活一直挺拮据的。不容易啊。”

沈寂由着两人说,微眯着眼,在想事,从始至终没吭声。

温舒唯又道,“真是太奇怪了。这件事会是谁干的?难道又是那个侏儒女?”

“八成儿是。”

“为什么?”温舒唯想不通,扭头望向沈寂,“你说她对我动手,是想警告你,那对周超动手呢?你和周超虽然是老战友的关系,过命交情,但为什么偏偏选中周超?这关系也太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