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六(第2/3页)

虽如此说,敏仪却也不轻松,今儿这家为了赈灾办一场宴会,明儿那家办一场,她还得左右权衡哪家的要去、哪家的不能去,雍亲王府里也办了一场,这宴会说是为了赈灾,其实也能试探出朝堂派别来。

热闹是真的,花出去的银子是真的,到底没有哪家的贵妇人眼皮子浅到这种程度,粥水馒头也实打实地落进了灾民们的胃里。

宋知欢没什么能做的,只吩咐下面的庄子施粥、散下防疫的汤药。

弘时这下子可是找到忙头了,钻到早些年搬出雍亲王府的林先生家不出来,每日帮着配制药包、熬煮汤药。

弘晖随着雍亲王办差,弘皓给他去没意思,便随着弘时去忙了,修婉日日与兰珈一处念经祈福,宁馨院里也是青烟缭绕的,后宅的女人们或多或少出了力,这样的关口上,没人心疼那一份私房梯己。

敏仪忙的脚不沾地,每日各家中匆匆往里,宋知欢便暂且担起了事儿,带着后宅里的姐姐妹妹与丫头婆子们开始拆陈年的旧冬衣——这个档口,做新衣左右是来不及了,幸好府里的冬衣按年发放,每年穿的都不是太狠,又都是实打实的料子,一件改两件,也勉强能够两个人穿。

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这事儿也只有她能带头来做,虽然这些年大家处的都不错,但真和每个都好的也只有宋知欢一个,也就她和下头的婆子丫头们处的也好,说起话来能说到人心坎儿里,事情进展的自然快了许多。

年氏也带着院子里的下人们跟着做事,到底她身子弱,虽然凭借着一腔悲天悯人之心勉强支撑下来,这边第一批五百件的冬衣出了府,她就病倒了。

敏仪这会子已经能稍稍抽出身来了,为了她的病又要请医延药,仍旧是脚打后脑勺,不得空闲。

这一年的腊月下旬就在这样的忙忙碌碌中渡过了,过了新年,出了元宵,灾情得到了控制——若是再不得到控制,只怕不知多少人的脑袋要掉在菜市场口了。

众人就此轻松下来,虽然年没过好,但心里的成就感却是实打实的。这日雍亲王去探望十三阿哥,府里的大头走了,弘晖便清闲下来,不必每日跟在阿玛身边交际待客、伺候笔墨。

宋知欢的庄子上又送了小羔羊肉来,辛娘说鲜嫩的不像话,宋知欢于是起了涮锅子的心,就叫了敏仪和孩子们来吃。

——若是所有人都叫上,那又变成小型家宴了。

虽名义上是叫着孩子们,其实兰珈和忘忧也知道好歹,没让弘历和弘昼过来,华姝本也不欲让弘时过来,但又是弘皓打发贴身人去请的,弘时便也来了。

一行人在花厅里热热闹闹坐了一桌子,徽音把两个孩子哄睡了,小夫妻两个携手过来,虽然成婚也有一二年了,却还是这样黏糊,也是羡煞旁人了。

辛娘带着小厨房的人和临时抽来的两个丫头忙碌着,预备了一桌子吃食,每人又有一个小铜锅子,自己吃着便宜。

没上烈酒,青梅酒温了两壶,最小的修婉也悄悄喝了两杯,敏仪扫了一眼,淡笑着纵容了。

酒过三巡,气氛热闹起来,敏仪说起弘时的婚事,只笑着对他道:“等下一届选秀,也该给弘时你挑媳妇了,到时候嫡额娘定然给你挑个好的,你们两个好像你们大哥大嫂一样,琴瑟和谐、恩爱和睦。”

弘时性子软,当即脸红了一片,敏仪酒有些上头,便也没端着雍容端庄的架子,只拿筷子一敲蘸碟,“弘时,这话你可得往心里去,别到时候你阿玛脑子一热,挑个不合心意的给你,你岂不是要恼死的?”

弘时羞涩地笑了一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的婚事,自然是听阿玛与嫡额娘的。”

“时小子你呀,就是太老实了!”敏仪叹了一声,“也好,别像你大哥,鬼精鬼精的,他现在想的什么,嫡额娘都猜不出来!”

弘晖无辜中枪,哭笑不得,“额娘您这是什么话?”

敏仪白了他一眼,“我这是什么话?是想再抱孙子的话!徽音的身子也养得好了,你们两个还不紧着给我再添个孙子孙女儿来?”

徽音登时羞红了脸,垂着头没说话。

“某人可是得寸进尺了。”宋知欢拾公筷给她添了一筷子羊肉在锅里,嗔她道:“一胎是龙凤胎,还能胎胎是龙凤胎不成?可见你是被永琏和秀泽给惯得!”

语罢,又道:“就你这样在饭桌上催人家小夫妻最讨厌了知道吗?那孩子哪能是说来就来的,命里的缘分好伐?”

敏仪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这又哪里学来的口音,怪模怪样的?”

宋知欢饮酒饮的,觉着了脸颊发热了,当下抬手贴了贴脸,又对敏仪道:“我妈当年服侍的老妈妈有个是南人,侍候了我两年,当时是我妈硬给我扳过来的,前儿那老妈妈带着媳妇过来拜年,又给我染上了。”

敏仪忍不住直笑,宋知欢又摇头晃脑地感叹道:“老了,不行了。这青梅酒喝两杯就上头了,若是忘忧在此,再来两壶都不够她喝得。”

徽音笑着凑趣儿道:“听闻阿娘酒窖里的珍藏要被耿额娘搜刮干净了?可得盼着弘昼弟弟快点立事,好救了阿娘您的酒窖珍藏。”

“别提那个。”宋知欢摆了摆手,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声,“入了人腹的酒,还思念它作甚?”

众人热闹到好晚方才散了,宋知欢留了修婉在厢房里住,又问敏仪可要留宿,敏仪已经醒酒了,笑呵呵地道:“不了,得回去的。不然爷回来不好交代。”

宋知欢于是命侍女将库房里的琉璃灯都寻了出来,替了众人来时提着的明瓦灯笼,又送到门口,眼见人影消失不见了,方才回了屋里。

上房里早早烧了炭盆,柔成将暖房里的兰花在屋里摆了三四盆,这样即便燃着炭火也不显得憋闷,反而有种淡淡的花朵清香,与橘皮薄荷的味道合在一起,令人骨头都酥了。

又是一夜好梦。

次日,宋知欢又请了华姝等人来她这里,同样是涮火锅,可谓是一碗水端平。

灾情过去了,京城便又是热闹繁华车水马龙的样子了。

年已过,天暖和的就快了,巧手绣娘裁制而成的春衣入了雍亲王府,年氏盛宠在身,不免有些骄纵,按照宋知欢与华姝往年份例裁制的春衣到了她口中便是处处不堪,又说那料子她穿着不舒服,又说颜色不是她喜欢的,总归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来。

雍亲王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开了库房,将两匹蜀锦、云锦赏赐给她,特意吩咐给她裁制春衣。

年氏因为愈发得意了,寻了京中手艺名气最高的绣娘,砸了重金先赶工出一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