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快,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

O.G先生到来的这天,是唯一不用上声乐课的一天。女孩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挎着藤篮,在小花园里分享食物。她们脸上均挂着甜甜的微笑,仿佛彼此间从未发生过矛盾,就连总是冷着脸的凯茜,也露出了温暖的笑意,又变回了那个趴在壁炉边看书的甜美少女。

白兰芝撑着下巴,坐在花园外围,难得露出了点苦恼的模样。歌唱老师告诉她,如果不出意外,这周O.G先生会把她送到歌剧院去深造。

女孩们纷纷向她投去艳羡的眼神。白兰芝却高兴不起来,她不想现在就去歌剧院。

那里是奥黛尔的地盘。

她被逐出庄园的事,里面绝对有奥黛尔的推波助澜。

倒不是说因此她就畏惧了奥黛尔,而是就算去了歌剧院,又能怎样呢?还是得从学员做起,而奥黛尔早已是歌剧院的首席女高音,当红名伶。当初她不过是落水的声音大了些,惊扰到了她,就令她感到不悦,当众讽刺公爵。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到了歌剧院后,对方若想整治她,简直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还要再等等。

她会让奥黛尔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在想什么呢?”一杯热牛奶放到她的面前,玛丽在她的对面坐下,面带歉意:“对不起,现在才找到机会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当初的幼稚行为。”

装牛奶的杯子是陶瓷矮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牛奶倒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满溢出来。白兰芝不着痕迹地把杯子推到桌子中心,微笑着答道:“没关系,都是小事。”

“凯茜跟我说,如果你今天不原谅我,O.G先生就会把我赶出去。求你一定要谅解我的行为。”说着,她的眼睛竟沁出了泪花。

“好,我原谅你了。”白兰芝完全不信这是凯茜的口吻,她已经隐隐察觉到玛丽又要作妖,起身想要离开。与此同时,玛丽又把那杯热牛奶端了起来,借着宽大裙摆的遮挡,准备泼到白兰芝的身上。

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泼牛奶的动作,手腕已被白兰芝紧紧地扣住。对方朝她微笑一下,接着,毫不犹豫地扇了她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玛丽被她扇懵了,张着嘴愣在原地,委屈、愤恨、屈辱的尖叫还未彻底冲破喉咙,下一秒,她再次被白兰芝的操作惊呆,白兰芝竟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把牛奶泼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倒退两步,跌倒在草地上,再度抬头时,天空般纯净的蓝眼睛已满是泪水。她愕然地望着玛丽,抽泣着质问:“玛丽,你为什么打我?还把牛奶泼到我的裙子上?”

玛丽目瞪口呆地捂着脸:“我……”

玛丽涨红着脸,简直百口莫辩。女孩们一直知道玛丽不喜欢白兰芝,她们没想到的是,玛丽竟这么恶毒,在O.G先生即将到来的时候,在白兰芝裙子上泼牛奶。大家都是被O.G先生救下来的,能依靠的只有O.G先生,自然想在他的面前呈现出最美的一面。可怜的白兰芝肯定也暗恋O.G先生,要是被O.G先生看见狼狈的模样,指不定有多伤心呢。玛丽也太恶毒了吧!

玛丽听见周围的讨论声,也伤心地流下了眼泪:“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没人理她。她的眼泪太没说服力了。看看白兰芝,哭得是多么可怜,多么委屈,多么惹人怜惜啊,一看就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再看看玛丽,猪肝一样的脸色,愤恨交织的眼神,泪水和鼻涕一起流下来,一看就是被揭穿后气急败坏的眼泪。

有两个女孩已走上去安慰白兰芝。玛丽的小跟班东张西望,半天才强忍着耻意跑到玛丽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大家都看着呢,你去跟白兰芝道个歉吧。唉,为什么要打人呢,不是说好只泼牛奶的吗?”

玛丽推开跟班,愤怒地跺脚:“我才是被打的那一个!”

她吼得中气十足,更没人愿意相信她了。

说话间,一辆四轮马车停在了公馆大门前。

车夫摇了摇门铃,却始终不见人过来开门,不禁颇为奇怪,抬头一望,才发现小花园里吵吵嚷嚷,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先生,女孩们好像吵起来了。”

车厢内传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的,先生。”车夫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开门的工作其实一直都是他在做,只是后来女孩们强烈请求要亲自迎接O.G先生,他才会先摇门铃。驱车进去,马蹄踏过林间小路,临近花园,玛丽的尖叫声愈发清晰:“……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难道你们没看见我脸上的五指印吗?是我被她打了啊!你们为什么看不见呢?”

“你脸上哪有五指印?”

“认了吧,玛丽,大家都看见了,是你打了白兰芝,再把牛奶泼到她身上的。不要再狡辩了,去给白兰芝道个歉吧。以后你们还要在歌剧院相处呢。”

不远处却传来白兰芝可怜兮兮的声音:“……不要,我不要去歌剧院,我想待在公馆……”

一个正在安抚白兰芝的女孩看不下去了:“玛丽,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之前谎报上课时间的事,总该是你做的了吧?白兰芝是一个怎样的人,经过一周的相处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说她打了你,却没人愿意相信,我想,你该反思一下自己的为人了!”

玛丽恨恨地道:“你们都被这个婊.子骗了!她才没你们想象得那么无害呢!”

“收起你的污言秽语吧,真让人倒胃口。”

“原来玛丽是这种人,想想也是,她的父亲生她养她,负债后想拿她的钻石项链去抵债,她都不愿意,最后促使她父亲跳桥自杀。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多坏的人了。”

“是啊,当初她炫耀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人在吹捧她,真搞不懂她们的想法。”

那几个平时跟玛丽关系好的女孩,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离玛丽远点,再远一点。

这时,有人惊讶地喊出声道:“O.G先生的马车来了!”

“糟了,忘记去迎接O.G先生了。”

听见O.G先生来了,女孩们顿时把玛丽抛到脑后,牵着裙角围了上去。

玛丽死灰般的眼睛放出了亮光,她咬着下唇,近乎偏执地喃喃自语:“O.G先生那么聪明,他一定可以看穿这个婊.子的把戏……只有O.G先生能还我清白……”说话时却忘了自己根本没什么清白可言。

O.G先生从马车上走下来,他拿着红木手杖,穿着狐毛领黑大衣,里面是白衬衫和灰马甲,领针、纽扣和怀表都是纯金质地。他上半张脸戴着白色面具,只露出挺拔的鼻尖,线条凌厉的下颚,和苍白微薄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