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渊(第2/5页)

……“就是说啊,生为男人活在我们国家太难了,本人宣言我爱护我的亲人和孩子,每天辛苦工作,但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成了猥亵幼女的潜在犯,需要被告诫提防。啊我觉得自己因此重度抑郁症了,好想自杀呢,有没有男性视角电影人也为我拍个电影啊?[鼓掌.jpg]”

——女电影人过去背景被挖掘,多位媒体联系上亲人。

——以樱为艺名的女电影人,原名野川薰,曾在高中辍学与人私奔,家人曾报警但不知所踪。

……“据我们现实采访,野川薰的母亲嫌弃前夫没有能力,带着年幼的野川薰离开贫穷的家乡。后续嫁给一位告知分子当家庭主妇。虽然声称电影根据亲身经历改编,但据说,在继父病重去世前,野川薰曾来过医院,一直到对方病逝都在。是否为了遗产不得而知,但最起码,一个被猥亵过有心理阴影的受害者,应该是不会管自己痛恨的加害人的死活的。除非她是个圣母。但如果是真的圣母,怎么又会把加害者拍进电影声讨?如此矛盾,那么这个人此前说的电影根据自身真实经历改编的话,多多少少就有存疑。”

……“咦,好可怜好励志的女性啊,小时候被亲身父亲猥亵,又被继父猥亵,身边的同学的哥哥、亲戚家的长辈,走在路上,公交车上,都能遇见对她伸出狼爪的无耻男性,这样女性你们见过吗?[费解.jpg]”

……“你们可别污蔑人家,我就见过真的呢,在我珍藏的东京特产网盘小电影里有很多这样的‘受害者’。 [污.jpg] [笑而不语.jpg]”

……“我是女的,我也见过,在古早玛丽苏小说上,美若天仙人人都爱她。[好可怜.jpg]”

……“但如果是真的呢?万一真的有人就这么不幸,所有女孩子会遇到的糟糕的事情,在她一个人身上全都遇到了,一直就被这样伤害着,她就不配活着吗?当时她不敢发声,难道一辈子都不配发声说出来吗?”

……“是啊,男性污名化她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们女性都在嘲讽她?你们真的以为只有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才会遇到这种事吗?我也遇到过啊,但一想到会被你们这么说,我……”

……“可以发声啊,以上两个地方都有人喜闻乐见,但非要说是真实事件来蹭人血馒头,啧啧啧,这么惨

烈的不幸遇见了你们都还能好好活着,既然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强,被大家说几句实话应该也能好好活着不痛不痒吧。[嘻嘻.jpg]”

……“这么低概率的事情都能刚好在她一个人身上发生,建议她买彩票哦。”

……“好消息,野川薰的亲身父亲还活着,我们很快就能亲自采访到他,问问他当年到底有没有猥亵年幼的野川薰。”

——老迈父亲多病,靠捡拾垃圾过活。

——周围人纷纷斥责:忘恩负义……不孝……小时候对她那么好,竟然不知感恩……是污蔑……对自己的生父都这么说,这种疯子的话能信吗?说谎成性,遗弃老人……应该去告她!告死她让她坐牢!

……“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干这种事的。”

一段摇摇晃晃的视频自动播放。

“那孩子从小我最疼爱她,可她和嫌贫爱富的妈妈一样,没有了良心……我真是太伤心了……暂时不打算做什么……只想和唯一的女儿见见面……我需要人住在一起照顾……如果她拒绝见面和一起生活的要求……不排除去法院上告……但她现在这么成功这么有钱……我这一丁点要求而已……会来见我的吧……”

老年男性满是皱纹的脸大特写,眼皮努力耷拉着,挂着好不容易才拼命眨着眼睛挤出来的两滴眼泪,作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但嘴角分明在笑:【现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她在哪里,都会告诉我,这次她跑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了。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大好人。】

——本台报道,野川薰旧居发生杀人事件,年迈的老先生被残忍杀害。

——警方在旧屋发现疑似嫌犯的野川薰的尸体,系上吊自杀。

——遗书内容在网络曝光:

【有的人的人生,要是在阳光下写下来,是会被封禁和谐的。幸福的人还会指责这是博人眼球的猎奇编故事。

我跟那孩子唯一的区别,是她死在当时,我死在未来。

我本以为记录下这个故事,是为那孩子和过去的我一样的人呼救,原来,是对我的丧钟。

但,这个故事,它是真实的。

现在,请求你们看一眼我的电影吧。

我在鬼和谎言的围剿屠杀里,是有罪的,但它是真实无罪的。】

黑暗的空间里,电脑显示屏的画面停在遗书的最后一段。

【如何杀死一个女性,并且让她有罪?

很简单。

仅仅只需要给她贴上田园女权的标签,会有一群鬼嗅到血腥味不请自来,尽情地去撕咬。

如果她还没有彻底死去,就污名化她。

因为是女性,所以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臆测她的私生活,造谣她和其他男性的关系,用尽一些羞辱的谎言。

放心吧,不会有人细究在意真相,如果有,也会立刻被捂住嘴巴。

如果她还没有去死,就阴谋论她的理想和事业,彻底摧毁她的信念和活着的意义。

如果她不反抗,她就在沉默中死去。

如果她胆敢反抗,就让她在疯狂中自戕。

杀死一个女性,比杀死一个动物更容易。

因为,她是女性。】

“呜……”

人哭的时候是什么声音?

是像狼一样受伤隐忍的愤怒,还是小动物一样痛得不知道怎么发声的恐惧的呜咽?

叶尊的手指紧握成拳,受伤的左手伤口崩裂,鲜血渗出绷带,滴落在桌面、在地上。

但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比起直接流血的痛楚,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愤怒的尖锐的痛苦在胸腔里撞击着,明明看见了受害者的恐惧和死亡的末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是救了你吗?明明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那个少女在21岁之前成功逃走了,但以更痛苦的方式,死在了49岁。

七年又七年的细胞更新迭代,并没有让她新生,被鬼啃噬的伤口一直跟着她,如附骨之疽一生折磨着她,直到彻底吞噬了她。

她的妈妈当初并没有说错,并不是逃出去就好了,外面这样的鬼更多更多。

少年跪坐在地上,无神地望着静静吊死在那里的四十九岁的野川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样密集尖锐的痛苦,像是溺水窒息,在胸腔血液里撞击,像是要痛到杀死他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看见就已经这么痛苦,真实经历着这些的你,得有多绝望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