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2/4页)

他所想的是,连大理寺的姚升都要连夜彻查户籍簿子才能找出的受害者住址、名姓,那个凶手又是怎么轻易做到的?

除非这凶手对于京城之中常住人口的分布十分熟络。

如此一来,荣王自然而然地就将目光投向了户籍司。

本来也是没怀疑到周茨身上的,只是连查几次案发时间,他都或者告假,或者称病,或者外出办差,总是不在众人跟前。

所以才锁定此人,可又仔细查问,上到顺天府的主簿,通判等,下到跟周茨同级的官吏,都说他性子随和,乐于助人,且自打妻子去年离世后一直不曾再娶,是个不折不扣好人。

假如说这话的人们在大理寺亲眼目睹这位“好人”是如何活活咬断公差喉管的……却不知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那日,赵世禛将人带回了北镇抚司。

因为受伤过重,这贼人还没出大理寺就昏厥过去,但锦衣卫却仍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知道凶徒性情暴戾狠恶,加上之前大理寺袭人之举,所以在路上就给他的双手跟双脚上都加了沉重的铁镣。

扔到北镇抚司堂上后,又叫人泼了凉水,趁着他昏迷不醒叫大夫看过了伤,除了手臂上姚升砍下的一刀伤可见骨外,另一只手臂也给赵世禛一刀穿过,骨头都断了。

除此之外,背上,胸前,以及腿上也有数道伤痕,并不算很重,却是因为鸣瑟要捉拿他的时候留下的。

周茨醒来后,眼中原本的红色却退去了大半。

他打量着面前所见,很快,眼神之中涌出了惶恐跟惊惧的表情。

又发现自己的双手跟双腿都上了铁镣,周茨大叫了声:“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我?这、这是哪里?……我的手臂怎么了?”他发现自己的左臂折了,浑身带血,又惊又怕地挣扎跌坐地上,瑟瑟发抖,看起来十分的无助。

后续审讯中,起初,周茨对自己所犯的案子拒不承认,直到赵世禛命人将从大理寺转交过来的那些案件的详细记录扔给他看。

周茨开始的时候还满脸疑惑,直到看到案子记录之中,受害者无不是体无完肤而且失去内脏的细节——这个自然是外头坊间所没有披露过的。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嘴唇蠕动着说了一句:“居然……居然是真的。我、我以为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是我、是我在做梦……”

据周茨交代,他不止一次梦见“采花贼”的案子,而且梦见许多官府没有告知于众的细节,比如脏器的丢失。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让周茨坚定不移地觉着这一切都是梦境幻觉,是他自个儿胡思乱想的才做了很可怖又很恶心的梦而已。

除了有时候他时常觉着自己身上有莫名的血腥气。

赵世禛连夜审讯,期间周茨因为伤势过重几度昏迷,又给用法子救醒了过来。

终于,周茨招认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一年前因为他妻子的离世,周茨极为痛苦,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神不守舍。

在一次跟同僚的聚餐之中,认识了一个据说是很高明的方外之人。

那人是郑国公府上的一名清客,姓谭,人称谭先生,之前当作道士的。他听说周茨的情况,便给了他一颗丹药。

周茨本不愿服用这些东西,后来实在难过便吃了,不料整个人百忧齐消,原先的抑郁苦痛都不翼而飞,就仿佛焕然新生了一样。

此后他就刻意去寻这位谭先生,终于有一天在酒楼见面,谭先生对他也很是亲热。

两人来往关系密切后,谭先生便告诉周茨他在国公府内落脚,若想找他,也可直接去靖国公府。

周茨果然也去找过几次,门上听闻是寻谭先生,都很是客气。

而在此期间,周茨也又服用了不少丹药,觉着谭先生简直是自己的救星。只不过在采花贼案发之后,周茨才时不时地做起了“噩梦”。

只不过后来才知道,周茨的妻子之所以离世,是因为发现他跟邻舍女子有染,气的一病不起,周茨心中有愧才镇日郁郁不乐,此事无关紧要,不必多提。

且说赵世禛问到端地,知道事不宜迟。

他带人特往大理寺走了一趟,其实不仅是为了带走人犯,更是知道阑珊在那里。

虽然相信鸣瑟跟着不会有事,仍是想看她一眼才放心。

但是如此大张旗鼓,那姓谭的一定知道了风声。

所以赵世禛一边派人进宫请旨,一边命锦衣卫监视靖国公府,就在宫内派了张恒带密旨而出后,立刻动手。

只可惜那谭先生毕竟逃走了,只到了他往日的住所搜查,不免找出了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符纸之类。

本来线索就此断了,赵世禛命锦衣卫掘地三尺的审讯,终于有一名小厮无意中说了句,之前曾经有过道士来找谭先生。

这句触动了赵世禛,他立刻叫人飞马出城,彻查城外道观,最终在距离国公府家庙不远的一座道观中发现异样。

荣王一路说到这里,郑国公汗出如雨。

赵元吉时不时打量郑适汝,却见太子妃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变过,这让他火灼似的心稍微有些减轻。

赵世禛道:“在这道观的密室之中发现了炼丹炉,以及个中飞禽走兽的尸首,情形十分骇人,除了这些,还有被冰镇着的……”

他抬头看了眼皇后以及郑适汝,见皇帝没什么表情,才继续说道:“是冰镇着的脏器,经查验,正是人的脾,肾,心,肺四件。”

皇后扭开头去。

郑适汝皱了皱眉。

这脏器从何而来自然不言自明了。

怪不得……皇帝如此动怒。

荣王又道:“那姓谭的像是得到消息,已经逃走,被捉拿的另一名道士承认,他们是奉国公的意思,在炼制丹药。”

郑国公几乎要晕厥过去。

郑适汝听到这里,唇边才微微地动了动,那是因为牙关紧咬带来的一丝抽搐。

她看着地上的国公爷,深吸一口气问道:“国公,这件事可是真的?”

郑国公已经慌乱的失去了心神,闻言道:“那个人,那个人本来是府里的清客,我本不知道他居然是个作奸犯科之徒,倘若知道,哪里还敢收留他……”

“你当真让他炼制什么丹药吗?”

“是他、是他说可以炼制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药,我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实在想不到他居然做出那么多恶事……”

这些话先前郑国公其实已经当着皇帝的面儿说过了,但是现在面对太子妃,仍是无地自容。

北镇抚司的人上门,整个国公府都慌了,郑国公更不知出了何事,起初还以为是荣王有什么事情来传话之类,直到封住了门口开始搜查,才知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