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终章(第3/4页)

“她还有了你这个嫡长女……呵嫡长女。”虞绣有点激动起来,气息渐渐不稳,“我常常在劝自己,你不过是她为了传位生下来的孩子罢了,可她对你那么好!她手把手地教你写字、亲自带你读书,把你抱在怀里带你拉弓射箭……日子越久我越明白,她是真的疼你啊!”

“那和你比起来,我又算什么呢!皇位与母皇的疼爱都是你的,他们生下我做什么!”

这是一直如梦魇缠绕她的疑问。

――和虞锦的父君比起来,她的父君算什么?与虞锦比起来,她又算什么?

“我哪一点比你差,我的君父又有哪一点不如你的君父!”虞绣眼中的红丝漫起来,紧盯虞锦的样子变得可怖,“她怎么就不肯多为我们想想!哈哈……哈哈哈,后来我懂了,这些伤心与失落哪里值得,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啊!”

“她觉得你这嫡长女才是能堂堂正正继位的那一个,我就要让她看到我比你更有本事,我能让让自己堂堂正正继位。”

“她觉得元君才有资格与她合葬,我便先承继皇位再追封我父君做元君,也将他送进帝陵去!”

她的语气愈发慷慨激昂,说完带着狰狞的笑意看向虞锦。

虞锦一语不发地看着她,见她的目光落过来,嘴角轻搐了一下。

她的这般神情与安静引得虞绣生恼:“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锦叹息:“想听实话么?”

虞绣锁眉:“你说。”

“我不知道母皇当年在你我的父君之间到底更爱谁,也不清楚在你我之间她心里更疼哪一个。但我知道,她没让你继承皇位真是圣明。”

虞绣眸光凛然,笑音冷峻:“你何必此时还要耀武扬威!”

“不是我耀武扬威。”虞锦摇摇头,“这分明只是你与我之间的不快,往大些说,也最多是你我再加你我的父君四人之间的不快。你却为此就这样步步为营,不惜将整个楚家、边关将士、乃至太学学子都搅进去――你可想过这会枉死多少人?他们何辜。不顾苍生性命,你这又岂是仁君所为?”

虞绣不屑而笑:“从来都是一将成名万骨枯。”

“我不跟你争这个。”虞锦淡淡地别开眼睛,“这样的事,想来你我相互说服不了,我想这便是你与我的分别。我也不想说我是否配坐这皇位,只是若与你比,单凭这一点我便比你配。”

言毕她就起身准备离开。

闹明白了虞绣怎么想,她就舒服了。至于虞绣舒不舒服,她管不着了。

虞绣却没料到她会这样干脆利落地离开,愣了愣,蓦然起身:“皇姐!”

沈宴清锁眉,抬手挡她,刚转过身的虞锦偏了偏头,她急道:“你杀了我不要紧,你放过虞玖!”

“不会。”虞锦低了低眼,“未满十四,依律也不当斩。”

这是楚倾曾经拿来与她争辩的话。那时她认定了楚家不是好人,只觉楚倾这样是在挑战她的权威,便非要与他拧着来。

但现下她足够冷静了,就觉即便身在皇位,也还是遵守律例为好。

虞绣略微松气,又说:“你放过我父君!”

“他是长辈,孝字当头我杀不了他。”她道。

虞绣紧绷的神情更放松了几分。

“待得他百年……求你让他与母皇合葬。”她续道。

这回虞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恳切道:“这你就比较扯淡了。”

虞绣:“……”

“有没有你谋逆这事,我都不能让他与母皇合葬。不是我小肚鸡肠,而是因这是母皇的身后之事,除非她留有遗命,否则我不能胡乱安排半分。”

虞绣争辩说:“可她与我父君……”

“我知道他们曾是青梅竹马,可母皇终不曾留下遗旨,对不对?”她顿了顿,“感情之事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也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旁人乱插手,那叫慷他人之慨。”

虞绣滞在原地,好似想在寻些话来争辩,但虞锦没再等她多言,提步离开了牢室。

三日之后的晚上,虞锦亲手写下一卷圣旨,又叫来邺风:“朕要赐死安王,你想不想亲自去送她一程?”

他的一家都死在虞绣手里,虞绣在供词中招得明明白白。虞锦想该给他个机会,让他亲自把白绫鸩酒与匕首给她送去。

若他想去了之后亲自给虞绣一刀,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没看见。

邺风却摇头:“罢了,下奴不想一直活在恨里。”

虞锦看着他:“也不想为家人主持公道?”

邺风笑笑:“不是只有手刃仇人才叫主持公道,陛下的旨意原就是在主持公道。”

虞锦想想,也罢。

于是翌日一早,安王被赐死狱中,王女虞玖入继旁支,安王府改建为寺庙,安王一脉自此终了。

虞绣头七当日,方贵太君自尽于宫中。

凭着虞绣与其党羽的供状,楚家终于平反得彻彻底底,有意为官者官复原职,无意再入朝者封爵加以安慰。这般一来,朝中又轰轰烈烈地忙了好些日子,到了都料理妥当的那日,虞锦早早地就上床躺着了,歪在楚倾怀里哈欠连天:“终于搞定了,累死老子了。”

楚倾衔笑搂着她:“好好歇几日,你想不想出宫走走?我陪你。”

“想。”虞锦点头,“不过过几日就过年了,就等过年时再说吧。”边说边坐起来,她认认真真看着他,“年前我还有个事要办。”

“还有事?”楚倾皱眉。

循例来说,大家都是忙到腊月十五就休息,一直歇到正月十五。今年因为安王的事大,谁也没能按时歇下来,破例一直忙到这个时候,怎么她还有事?

虞锦眼睛一转:“我想问问后宫,有没有想改嫁的、回家的,想走就放他们走。”

“啊?”楚倾讶然,“这两年你都不曾临幸后宫,也没出什么事,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是没出什么事。以前我也觉得,放着就放着吧,反正也不是养不起。但你看虞绣,那就是因爱生恨啊!”虞锦叹息,“所以该放走就放走吧,给他们另一条康庄大道让他们好好离开,省得在这里积攒怨气。”

楚倾沉吟半晌:“那也行吧。”

于是虞锦第二天一早就将旨意发了下去,旨意里跟后宫说得明明白白,大致意思就是:朕现在跟元君情投意合,不打算耽误你们了。你们谁想另行婚嫁朕给你们说亲,谁想回家朕赏金千两作为欢送。朕绝对不是试探你们的忠心哈,你们实话实说,本道旨意永久有效。

然而这旨意发下去,却没有如意料中一样获得强烈反响。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在后宫留着,战战兢兢地上疏说只想留在宫里,不能侍奉圣驾也不要紧,只求陛下开恩不要赶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