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燕窝洗了澡,很快有研究员给她做了检查。刚才发射牛奶的录像已经被上传到了中心,为研究提供了新的素材。

一番全身检查下来,发现并无异常,研究员嘱咐燕窝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房间,留下燕窝自己吃了点东西接着发呆。

窗外的天还是黑漆漆的,过了正午,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燕窝趴在玻璃墙上,不知道班长有没有带伞。

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会有零星的片段跳出来,好像中了病毒似的电脑,一个个红色的弹窗蹦到面前,怎么关都关不掉。

不是没有见过丧尸,也不是没有和丧尸近距离接触过,可死亡带来的恐惧,不是靠半个月就能适应的。

燕窝把书包里的薯片拆了,她想给自己压压惊,可是才吃了两片就难以下咽。

……

她想要爸爸妈妈,她想要回家……

……

江鹤闻坐在车里,他带着遮住眼睛的鸭舌帽和盖住鼻子的口罩,这副打扮把他整张脸都藏了起来,看起来很闷,好在他不是第一次作这样的打扮,已经习惯了。

昆沂没有公开儿子相貌的打算,之前有过带他上综艺的想法,结果因为突然的离婚,被迫取消了计划。平时只要江鹤闻和妈妈出门,永远都得在脸上有所遮掩。

这个夏天热得万物难存,为了隐瞒丧尸的身份,他不得不穿起了长袖长裤。昨天到了酒店附近,果然发现四处都是摄像头和守卫,江鹤闻观察了许久,最终确定,自己不可能进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奇怪,月亮一直不下班,夜色迟迟不散。

江鹤闻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气,他在车里等了好久也不见天亮。胸口忽然传来一股烦躁感,突如其来的烦躁让江鹤闻没了耐性,想直接冲进去把燕窝带出来。

等什么等,热死人了,真烦。

这个想法刚刚露头就把江鹤闻吓了一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暴躁过了,发火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心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躁动,顷刻之间,熟悉的饥饿感喷涌而出。

饿……好饿。

没有了燕窝和他牵手,江鹤闻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他努力冷静下来,抚着胸口给自己灌了半桶凉水,不管怎么样,吃人是不可能的,饿死也不能吃人。

正冷静着,忽然不远处响起了警报声。

江鹤闻从车窗里探出头,他这个位置是酒店外的停车场,身后一百米就是酒店大门,那警报声就是从大门口响起的。

这一看,让江鹤闻震惊到无法言语。

只见四只穿着军服的丧尸正围着守口的安保疯狂啃食,惨叫声被警报声压过,不过多时便诞生出了一只新的丧尸。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丧尸?如此强加戒备的地方,一旦发现有丧尸必然会瞬间消灭,怎么会有丧尸冲到了酒店内部?

而且……江鹤闻看见门口地上的几把步.枪,什么样的情况才让一个士兵把枪都扔下?除非丧尸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把他们忽然变成了丧尸。

眨眼的功夫,固若金汤的守卫圈塌陷了一半。江鹤闻下意识就要制止这场灾厄,可他忽然迟疑了。

男孩死死盯着只剩下丧尸的大门。趁这场混乱,偷偷怕燕窝带出来,岂不是方便了很多?

但是人命关天!这些军人何其无辜,他们还有家人在等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理?

不,他们把异能者抓起来进行残忍的人体实验,这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况且这机会千载难逢,如果恢复了从前的守卫圈,他根本带不走燕窝。

江鹤闻咬着唇,他从没做过如此艰难的选择。

他低着头,压得极低的鸭舌帽遮住了男孩的眼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车门打开。在混乱的丧尸群中,有一抹属于孩童的身影溜了进去。

……

“妈妈,你又喝酒了。”他抚着踉跄的女人进门,那满身的酒气熏得男孩忍不住垂眸。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很少会这样醉醺醺地回来。

“没事……”昆沂呼出一口浊气,“今天的训练完成了没有?”

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边问一边等着儿子给自己拿水。这顿饭足足吃了四个多小时,她现在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

“都完成了妈妈。”江鹤闻把水递给她,接着取了打湿的毛巾帮母亲擦脸。

“别、别这样。”昆沂撇开了脑袋,“等我卸妆。”

这就不是江鹤闻会做的事情了,他看着女人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身旁的东西,支撑着自己走到了浴室。

浴室里响起了淅沥的水声,江鹤闻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才见妈妈走出来。

彼时她脸上红晕退去许多,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筋疲力尽。

“妈妈,”他小声地叫了一声,“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昆沂拉开张椅子坐下,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昨天晚上录制综艺,今天白天拍了一整天的戏后又去参加了饭局。两天下来除了在路上合过眼睛,她就没怎么睡过觉。

随便是个最麻烦的东西,尤其是江鹤闻甚至不知道妈妈到底喜欢吃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印象里从前妈妈晚上喝酒回来,爸爸会煮粥或者下面,粥现在是来不及了,江鹤闻便抽了两束细面。

他踩在板凳上,五岁开始厨房就放了板凳,从前爸爸做饭的时候会把板凳拿掉,后来从爸爸家离开,厨房里的板凳就再也不移位了。

家里的保姆全都被妈妈辞退,离婚之后,妈妈不喜欢家里再有别人。她会让人给江鹤闻送饭,但不许别人进她家。

爸爸妈妈分开之后,妈妈说的最多的就是——妈妈一个人也会保护好你。

可到底怎么保护,江鹤闻也没察觉出来,和妈妈见面的时间甚至比以前更少了。

面煮得快,江鹤闻关了火,端着碗出去。

昆沂闻到香气,这才缓缓抬头。

“妈妈……”江鹤闻抽了筷子递给她,“不够我再做。”

昆沂看见那一大碗面条的时候,其实有点不想吃了。她饿,可是不能在凌晨吃那么大碗面食。

但当她看见儿子怯生生望着自己的眼神时,就什么都不说了。

拿起筷子,她夹了一撮放进嘴里。

普通的味道,平淡无奇。

在剧组吃的是盒饭,晚上陪吃的是西餐,这样普通的汤面,上一次吃还是上部戏的角色吃面的时候,面食的热量太高,昆沂向来能少吃就少吃。

四下无人,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客厅以外,没有别的光亮。面前的碗上飘着袅袅的热气,除了这个,连活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二三。

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出来,不再是隐忍地抽噎,而是放声大哭。

江鹤闻错愕地看着突然崩溃的母亲,他拍了拍昆沂的背,无措地安慰,“妈妈你怎么了?很难吃吗?对不起……我没有爸爸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