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3页)

沈穆一幅于己无关的样子,打了个呵欠。

他做的事情没有纰漏,可是柳太傅能言善辩,今日大约不能将谋逆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说到底也只能算是做了卧底,替陛下引出居心叵测之徒。

柳太傅过来的很快,接过那封信看了两眼,没什么犹豫地否认了:“陛下,这信不是臣写的。”

温尚书趴在地上嗤笑:“你的字迹,你的官印,你却说不是你写的?真是可笑!”

“回禀陛下,臣的字迹是普通的馆阁体,许多擅长临摹的大家都能分毫不差的临摹出来。再者官印之事,据说官印一式二份,一个给官员本人,另一个封存吏部,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进去吏部偷拿了备用的那份?”

他的辩解井井有条,三言两语剖析出污蔑他的举动。

“再者说,松烟墨寻常,宣纸更是寻常,臣的爱好皆是寻常爱好,与臣相同者天下比比皆是,若因此定臣之罪,臣着实不服气。”

他叩首:“请陛下明鉴!”

皇帝沉吟:“柳爱卿言之有理。若是有人构陷你,大约是要去吏部的,查一查近日有谁去过吏部就是。”

沈穆扬了扬头,淡淡道:“儿臣去过。”

“你去做什么?”皇帝蹙眉,“衙门还未开衙,你……”

“去拿一样卷宗。”沈穆早有准备,淡淡道,“是太子妃的表哥唐霖旭,他去年任期满从地方回京,太子妃想叫他跟着儿臣做事,想着年后儿臣就要定下来,是以拿了他的卷宗看看。”

这话亦是合情合理。唐家那位世子爷想跟着太子,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并不奇怪。

“据儿臣所知,此时吏部是不进人的,除却尚书侍郎们,唯有儿臣和几位皇叔的身份才有资格进去,几位皇叔早不管事是断然不会进去的,想来想去可疑的人唯有儿臣一个。”

他冷漠一笑:“柳大人是觉得孤陷害你吗?”

“臣不敢。”柳太傅淡淡道,“封衙之后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但在此之前呢?那贼子极有可能是早就备好书信,就等着此日构陷微臣……”

“可笑,柳大人的太傅之位年前才定,吏部的官印亦是赶制出来的,哪儿有人那么大本事?”沈穆冷嗤一声,“柳大人只说那书信可能不是你,却不曾说过,那书信也极有可能是你自己写的。”

“那字迹与柳大人一般无二,难道临摹,真的能够如此相像吗?”

在儿子和柳太傅之间,皇帝自然是站儿子的,闻言脸色淡了淡,“柳爱卿,说实话。”

柳太傅分毫不畏惧:“旁人不知道能否临摹的一模一样,可太子妃的确可以!”

“她自小写字就是偷偷照着我的临摹,许多年下来,以假乱真毫无压力,太子殿下可知此事?”

“柳大人是觉得孤不曾见过太子妃的字,任由你污蔑吗?”他鄙视不已,似乎对柳大人十分不耻,“太子妃字体娟秀清雅,写的一手温婉秀丽的簪花小楷,与柳大人未有半分相似,柳大人说这种话不觉得亏心吗?”

柳太傅心平气和道:“是否相似,一验便知。”

“够了!”皇帝忽然怒道,“审查谋逆之事,将太子妃牵扯进来做什么?”

“柳大人非要这样说,儿臣有什么法子!”沈穆更加不悦,冷笑道,“既然柳大人这么说,总不能叫太子妃白白被人诬陷,不如一验究竟,好给她正名。”

“胡闹!”皇帝斥责,“太子妃乃皇家儿媳,岂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她是你的妻子,难道会害你吗?若叫人知晓此事,只怕要说皇家不知所谓!”

“你做了许多年太子,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沈穆低声道:“儿臣知罪!”

皇帝瞪他一眼,将目光移向柳太傅,“柳爱卿报信有功,朕私心里不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并无证据能证明此信与你无关,朕也不好徇私枉法。”

“陛下……”

“温氏谋逆,抄家斩首,念其乃燕王妃之亲族,赦燕王妃母不为官奴,其余诸人按律处置。”皇帝处置完温尚书,又道,“柳太傅牵扯其中,证据不明不已谋逆论处,降位停职,回府听宣。”

他并不听柳太傅辩解,冷漠道:“回宫。”

“穆儿,你随朕来。”

走到门口时,皇帝回头道。

沈穆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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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圆润可人,银光透过窗棂洒在养居殿内,殿内父子二人对视,皇帝深吸口气,“跪下。”

沈穆静静跪下,一言不发。

“你为何要插手此事?旁人谋逆与你何干?你嫌自己太干净了?”皇帝死死瞪着他,“再说,柳爱卿何处得罪于你,你要置他于死地?”

“父皇知道了?”

“废话!”皇帝吼他,“你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送信的使者,你身边侍奉的宫人,落在温家书房的箭羽,皆是证据,若有人指正你,你待如何?”

“还敢与人对质?人家问心无愧的,你却真真切切陷害了人,你哪儿来的胆量?”

沈穆怔了怔,低头不语。

皇帝怒道:“沈穆,你当自己无所不能了?是不是?啊,是不是!”

“儿臣没有……”

“你若没有,你便该与朕商议!不会轻举妄动让自己陷入被动!”皇帝指着他,“你啊……”

他不知该说什么,深深叹口气,疲惫不已地坐在椅子上。

“你让朕拿你怎么办?朕如今活着,还能帮你擦屁股,若没了朕,你待如何?”

沈穆低头,“父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当真如此明显吗?”

皇帝冷笑:“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紧张的时候就爱搓你那大拇指,十几年也未曾变过,朕又不是瞎子,岂有看不出来的?”

沈穆便不说话了。

“你到底为何非要他死?”皇帝瞪着他,“他怎么得罪你了?是不是因为太子妃?”

“不全是。”沈穆低声道,“儿臣最初娶太子妃,也是为了制约他。”

“他和沁贵妃走得近,近年来让母后吃了不少亏,儿臣本就不喜。而且三年前我在应天府有几个关系极好的兄弟,柳大人以职务之便将他们调去边境,让杀手伪装流民,杀了他们。”

“不止如此,他还派人刺杀于我,若非我早有准备,只怕已是他手下亡魂。”

沈穆低声道:“儿臣无法不恨他,也断然不能留着他,给自己留下祸患,所以才出此下策。”

“为何不告诉朕?”

沈穆又低头不语。

皇帝脸色风雨欲来:“你以为是朕的主意?”

以为是朕要你的性命?

“柳大人是父皇宠臣,沁贵妃是父皇宠妃,儿臣……”沈穆低声道,“儿臣心中也多有畏惧。”

“这是什么混账话!”皇帝怒斥,“朕对你如何,还要说出来吗?他们何曾比得过你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