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你知道他在哪儿?”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在找了。”

“但你是在找他?”

“我只是想搞清楚一点事情。”卡佛耐心地看着他。“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最终他问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

“你有什么想法吗,关于他在哪儿?”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打听到什么,打这个电话。”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烂的扑克牌——黑桃10。他在扑克牌上潦草地写着,然后递给沃克。沃克手插在口袋里没动弹。卡佛将扑克牌塞进他胸前口袋里。沃克准备离开了。卡佛挡住去路。

“我在跟你说话。”

“不,你没有。”沃克绕过去,但卡佛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个头一样高。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没有。”沃克挣开手臂。

“我给你点忠告,兰斯洛特。她说的一切都是胡扯。你希望她说的那一切都是扯淡。你以为接受了这些就可以上她了吗?”

沃克集中全身的力量保持原地不动,不让任何情绪流露。

“你要吃点苦头才会学乖吧,是吗?”卡佛说。

“我根本就不想学乖。”

这次卡佛让他走了。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卡佛在身后喊道,“嗨,兰斯洛特!”

沃克继续往前走,接着有什么东西静静地落在了他前面。低头看,一根细细的链子像条小银蛇一样盘在地上。他控制住自己想要捡起它的冲动,但手还是不自觉地伸向脖子查看自己的项链,还在脖子上。他朝电梯走去,链子像砂石一样被踩在脚下。

回到房间后他努力将卡佛的话扔到脑后,思想集中在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的问题上。有可能是他一路跟过来的——但更有可能是蕾切尔的电话被窃听了。那根链子……猛然间他意识到为什么觉得卡佛眼熟了:那天的晚会上,他撞到的家伙。他拿起电话想打给蕾切尔,但马上又放下了。他能感觉到汗沿着两肋往下流,下巴处的神经在抽搐。所有这些扯淡的事情都是为了能上她。他拎起电话砸了起来,环顾四周找其他能砸的东西,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跌坐下来。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慢慢清空脑子里的任何想法。他保持这个状态直到忘记时间,并开始忘记自己作为思想的主体而存在的事实。然后在接下来的真空状态中,他让思想重新组合,完全集中在寻找马洛里行踪这件事上,而不是其他任何别的。

只有一个不太靠谱的线索:马洛里酒店账单上的电话号码。他再次拨打——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电话还能用——但,跟之前一样,只有语音提示说这个号码无法接通。他仅剩的选择就是查遍默里迪恩的电话簿直到找到那个号码及相应的地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酒店附近的邮局里有全国各地的电话簿。默里迪恩的是架子上最厚的一本。唯一的方法就是有条不紊地傻看。他找到一张空桌子开始查找。这是项令人头皮发麻的工作,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比他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乏味。两个小时之后他进行到了G栏。按照平均法则,他应该在M栏之前找到那个号码。也许他应该反过来从W栏开始查。他的眼睛感觉像个显微镜。如果稍有走神,就要返回两栏重新开始,必须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

在M栏下找到了那个号码,在马洛里的名字下面:乔安妮·马洛里。他骂自己太笨,没有一开始想到这点。反复检查了三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找到了,他赶紧抄下地址。回酒店后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一栏栏的数字在横冲直撞。他打了会儿盹,梦里也全是数字。

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是酒店的经理想知道他是否还需要住一个晚上。已经六点钟,过了退房的时间了。沃克盯着电话机上的数字,横向竖向地做加法,嘴里道着歉,说他这就走。

出城六十英里后开始下雨。一个小时之后雨大得根本无法看清前面的路。一个雨刷已经没了,是被这场风雨扯断的。沃克弯身凑近挡风玻璃,看到一辆卡车朝自己游过来。挡风玻璃被灯光照得像着了火,卡车擦身而过,激起一大片水花。他踩住刹车,感觉车在滑行,另一个雨刷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让他还能看到路。

他肯定错过了指示牌或转错了弯:总之迷路了。他一只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调广播,希望能从中知道自己在哪儿。一首老歌飘出来,然后是一阵电磁波的嘈杂声。他继续调台,一个圆润的声音说暴风雨正在席卷这个地区。暴雨和强风。警察告诫居民如非必要请待在屋里,开车更是要多加小心。好几条河水都冲破了河岸,该地区的好多小路都被淹了,桥也被冲毁。贝尔福德和奥克姆、昆斯敦和纳尔逊,以及达灵顿和塞布尔之间的主干线都被封锁了。

这些地名沃克一个都没听说过,默里迪恩或金斯敦没有被提及。播音员所说的“该地区”并没有具体说是哪个地区,这让他更加失落,仿佛他身处无名之地,而且还不是在这个无名之地的中心,而是位于边缘,被困在无名小镇间的交界处。那个声音说我们现在将返回《午夜旋律》节目,沃克啪嗒一声关掉了收音机。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着是一阵长久的寂静,久得仿佛寂静本身就是一种等待,然后雷声大作。轻松通过一个弯道后他发觉右边的车轮驶离了公路,把车拽向远处。他把车开回公路上,但几分钟后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右边的雨刷没了,所以他看不清那边的情况。继续前进很危险,但停下来更危险:经过的第一辆车就会把他撞个稀巴烂。

他扫了一眼燃油表。根据车身的倾斜度,表盘上指针在红线之间摇摆意味着情况越来越糟,而如果指到E上表明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的地步了。雨稍微小了一点,但随即又变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大。公路上到处都被水淹没了,车就在即将形成的湖泊中前进。当车进入一个左弯道时他把脸贴近挡风玻璃。突然在拐弯处有棵树横在路中间。他急转方向盘绕过树干,冲过张牙舞爪的树枝。拉锯般的闪电照亮了远方一座教堂,或高塔。

后来,在差不多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他驶过了一个岔路口和指示牌。车滑行着停下,再倒回去。雨太大以致他只能摇开车窗才能看清指示牌,结果被暴雨敲打车顶的嘶叫声吓了一跳。往前七十英里处是弗拉格斯塔夫;往右十英里处是个名叫门罗的小镇。他关上车窗,向右驶去。只有十英里看起来比较乐观:但在最后的二十分钟里,燃油表上的指针已经接近水平线,马上就要指向E。引擎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糟。等到了门罗郊区时,引擎发出的声音仿佛极渴的人用吸管喝干了最后一滴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