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疤的人(第3/4页)

“什么?”卡德吉才透过气来,就反问道。

“金砂。”

“什么金砂?”莫名其妙的水手问道。

“你最清楚……我的金砂。”

“我连见也没见过。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保险箱吗?岂有此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反正我总要勒得你知道为止。如果你的手敢动一下,我就要打碎你的脑袋!”

“老天爷呀!”绳子一拉紧,卡德吉就大叫起来。

后来,肯特松了一会儿,那个水手就扭动着脖子,装作给勒得难过的样子,设法把那个活结松开一点儿,让它正好抵着他的下巴。

“怎么样?”肯特又问,指望他会说出来。

可是卡德吉只苦笑了一下:“把我吊死好啦,你这个该死的洗盘子的老鬼!”

接着,这场悲剧,果然像水手料到的一样,变成了一幕闹剧。在这两个人里面,卡德吉的身体比较重,因此,无论肯特怎样拼命向后坐,都不能把卡德吉拉得悬空。

肯特的力气已经使到顶了,可是水手的脚仍然贴在地板上,支持着他的一部分体重。其余的就靠正好抵着他的下巴的绳子来支持。

肯特看情形吊不起他来,就继续用力拉,决计慢慢地勒死他,或者逼他说出他把金砂藏到了什么地方。可是那个有伤疤的人就是勒不死。过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最后,因为毫无办法,肯特只好把他的俘虏放下来。

“好吧。”他一面说,一面抹掉脸上的汗,“如果你不愿意给吊死,你就要给枪毙。看起来,有的人大概是生来吊不死的。”

“你瞧,你把地板上弄得这么乱七八糟。”卡德吉在争取时间,“好吧,你听着,让我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可以动动脑筋,一块儿来研究一下。你丢了一点金砂。你说我知道在哪儿,我说我不知道。让我们分析一下,想出一个办法……”

“老天爷呀!”肯特挖苦地模仿着对方的声调,打断了他的话。“办法得完全由我来想,你只能瞧着。你要敢动一动,老天在上,我一定要打你一个洞!”

“想想我的老娘吧……”

“要是她疼你的话,那就让上帝来慈悲她吧。哼!你敢?”他看出对方有一种敌对的动作,马上用冰冷的枪口,抵在对方的前额上,“好好躺下!你要敢动一动,马上就叫你完蛋。”

这件事,做起来可不容易,因为肯特的指头一直要管住枪上的扳机;不过,他到底是个纺织工人,只用了几分钟,已经把水手的手脚都捆好了。他于是把水手拖到外面,放在屋子旁边,让自己可以在那儿一面瞭望河上面的情形,一面瞧着太阳升到顶点。

“我可以让你挨到中午,然后……”

“怎么样?”

“然后让你回老家。不过,假使你肯说出来,我就让你躺在那儿,等到下一批骑警队来的时候。”

“老天爷,真有这样的事!我好端端的,像绵羊一样,没有一点儿罪过,可是你平白无故,像发疯一样,无论怎么也要杀死我。你这个该死的老强盗!你……”

吉姆·卡德吉破口大骂起来,这一次,他骂得空前出色。杰考布·肯特搬出一张凳子,让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听他骂。后来这个水手把所有骂人的字眼都用完了,终于安静下来,苦苦地思索着,他的眼睛总是瞧着东升的太阳,觉得它升得太快了。他那些狗,因为很久没有给套上雪橇,都觉得很奇怪,于是全跑过来挤在他周围。这些畜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孤立无援的景况。它们觉得一定出了什么岔子,不过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爬来爬去,凄惨地嚎叫,表示它们的同情。

“啐!滚开!你们这些西瓦希狗!”他喝道,打算像虫一样,蠕动着身子来赶开它们。忽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斜坡上挣扎。狗一散开,他就想:得到这个感觉却看不见斜坡是怎么回事呢?不久他就得出了一个正确的结论。他想,照道理说,人都是懒的。他要做的事都是非做不可的。当他造木房的时候,他一定得在房顶上铺些泥。从这些道理来看,他一定会就近挖些泥土,这是很合情合理的。因此,他现在躺的地方,准是在一个土坑旁边,杰考布·肯特房顶上的泥准是从这个坑里挖出来的。他想,这一点,如果适当地利用一下,也许可以延长生命。接着,他就想到了捆住他的那些皮绳子。他的手是给反绑起来的,手压在雪上,已经给沾潮了。他知道,皮子一潮,就会伸长,于是,他就表面上装作无事,把绳子一点一点地挣松。

他急切地望着那条雪路,后来,在六十英里驿那个方向,有一个黑点,在白色的冰层上闪现了一下,他连忙瞧了瞧太阳。太阳已经快升到顶了。他看出那个黑点正在时而爬上冰山,时而沉到山谷里去。不过他不敢正眼瞧着那个方向,他怕那样会引起他的敌人的疑心。有一次,杰考布·肯特站起来,很注意地瞧着那条雪路,卡德吉害怕极了,幸而那乘雪橇驶过的一段路给冰层挡住了,没有给肯特瞧见,危险总算过去了。

“你做这种事,将来一定会给吊死的,”卡德吉用威胁的口气说,打算引起对方的注意,“将来你一定会在地狱里烂掉的,等着瞧吧。”

停了一会儿,他忽然喊道:“喂,你相信鬼吗?”肯特那种突然一惊的神气使他觉得有了把握,他连忙接着说了下去:“一个人要是说了话,做不到,鬼就有权利来抓他,不到响八响[28],你就不能打死我——我的意思是十二点钟——你办得到吗?如果你办不到,将来我做了鬼,一定会来抓你。你听明白了没有?如果你提前了一分一秒,我都会来抓你,告诉你,我一定会做到的!”

杰考布·肯特看样子有点儿将信将疑,可是不跟他说话。

“你那个表行不行?你知道这儿的经度是多少?你怎么知道你的时间会准?”卡德吉不住地缠着他,枉费心机地打算缠得他的刽子手多给他几分钟,“你用的是什么时间?公司时间还是兵营时间?要是你在响八响之前开枪,我决不会罢休。我这是老实地警告你。我会回来抓你的。如果你没有表,你怎么会晓得是什么时候?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你怎么会晓得?”

“我会准时送你回老家的,”肯特回答道,“我有一座日晷。”

“不管用,那根针有三十二度的偏差。”

“都校准了。”

“你用什么法子校的?用指南针吗?”

“不是的,我是利用北极星校的。”

“真的吗?”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