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牌魔术师(第2/2页)

观众鼓掌欢呼;演员们为了祭奠那个死去男子的灵魂,送给每位观众满满一勺煮熟的麦粒。有人评议说,这便是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上尉的第一个死。接下来表演的是他的第二个死。

第一场里的那个漂亮妇人上场,走到观众面前,说:“你们这些人不晓得如何测算你们的日子。你们按照长度测算日子,说它们长达二十四个钟头。然而有时候,你们那些日子的深度比它们的长度更为恢宏,而且一日的深度可以相当于一个月甚或一年的长度。正是因此,你们不晓得该如何囤积你们的生命。更不要说你们的死了……”

话刚说到这儿,奥普伊奇上尉闯进帐篷。他手里拿着一只军用双筒望远镜,逼得观众纷纷向一旁闪躲。紧随其后出现的是一个身穿奥地利军大衣、手持来复枪的男子。上尉转了个身,把望远镜举到一只眼睛前面。与此同时,另外那个男子透过那只望远镜击毙了他。上尉摔下马背,那匹马则因为没了约束,蹿进夜幕……这便是奥普伊奇上尉的第二个死。演员们为了祭奠他的灵魂,再次送上满勺满勺煮熟的麦粒。

接着,第一场出现过的那个姑娘上场,走到观众前面,行了屈膝礼。

“不要离开啊。我的死今夜很不安生;把你的手指插进我的耳朵,好让我即使在睡着时也知道你在这儿吧。听!在黑暗中,心儿跳出了一个人的全部岁数,这些岁数都是在我们内心完成的……”

这就预告了上尉的第三个死,亦即最年轻的死的到来。戏台上(一如外面),夜幕已然降临。两个男子拎着提灯,握着军刀,走向对方。很显然这是一场决斗。其中一位扮演奥普伊奇上尉(身穿法军大衣);另一位扮演奥地利军官。扮演奥普伊奇的那位突然停住,将他的军刀插在地上,提灯挂在刀把上,然后隐入黑夜,准备从后面袭击敌人。他的敌人正迟疑不决地站在几步外的地方,而他则盯着敌人的提灯,从黑暗中迎面摸了过去,也搞不懂对手究竟在干什么和为什么毫无动静地停在那里。恰在此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在一片漆黑中径直撞上奥地利人的匕首,距离对手狡猾地插在街道中央的军刀和挂在上面的提灯还有很远。这就是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上尉的第三个死。

我有一事不明,离开帐篷的时候,小奥普伊奇这么想。

而就在此时,有个声音在他身后说道:“幸好你不明白!”

中尉回转身,看见头发上插着玫瑰花的魔术师,就问:“真相是什么?我父亲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每个人都拥有两种过去,”魔术师回答说,“一种叫作‘慢悠’;这种过去随着一个人的出生而生长,然后向着死发展。另一种叫作‘哧溜’,它跟着一个人回溯到他出生的时刻。这两种过去的长度是不一样的。两者当中哪一种更为长久,决定了一个人要么因为自己的死而生病,要么不生病。如果是后一种情形,就意味着此人在坟墓的另一侧同时也在筑造他的过去,这种过去甚至在他死了之后还会继续生长。真相就存在于两种过去之间……但是,中尉为何不去找女祭司求教呢?”魔术师最后问完这一句,就离开了。


  1. ✑原文直译是“四分之一拿破仑金币”。一个“拿破仑金币”相当于20法郎。​
  2. ✑易北河,中欧地区的一条大河,发源于苏台德山脉,经捷克、德国流入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