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孔提亲王登场(第3/3页)

剧团在佩日纳斯演了几个月。这个城市给莫里哀留下的纪念,就是得了一笔由朗格多克代表议会出纳处拨给剧团的六千利弗尔。

莫里哀在佩日纳斯期间的有些行动让人觉得奇怪。他和当地一个可敬的优秀理发师傅约里交上了朋友。

这个师傅的店铺在佩日纳斯家喻户晓。尤其每逢星期六,理发店的门就无法关住。卖肉的、烤面包的、佩日纳斯的官吏们,以及各种各样的人纷纷前来。当约里的徒弟给人拔牙或刮脸时,排队等候的佩日纳斯居民便闲聊、闻鼻烟。常常跑来一个小姑娘,红着脸说,她收到在军队里的恋人的来信。大家都参与到这件事情来。按照不识字的姑娘的请求,他们把信念出声,信里有让人高兴的消息时就表示自己也很满意,或者相反,信里有什么悲伤的事便表示遗憾。总之,约里师傅那里简直像是店铺里的俱乐部。

莫里哀苦苦要求约里,让他每星期六去帮助计算账目。热情好客的约里在账房给莫里哀准备了一张木安乐椅,让他坐在那儿收点银币。但约里悄悄对别人说,此事与进款毫无关系,只是孔提剧团经理要搞别的活动的借口而已,经理的衣襟下面总带着几张白纸,他把理发店里人们闲扯的一切有趣东西都偷偷地记在纸上。然而经理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约里不得而知。

不管怎样,理发店的这张木安乐椅后来送到了博物馆。

在佩日纳斯逗留期间,剧团常常去邻近的村镇访问演出。1656年春到了纳尔榜城,在那里快乐的游吟诗人、歌唱家德阿苏希终于离开了剧团。后来喜剧演员们又回到他们的长期住地里昂,从里昂转到贝济耶城,为在那里召开的代表议会例会演出。

在贝济耶莫里哀首次上演他的新作,剧名叫《情怨》。这是一部明显地受西班牙和意大利剧作家影响写成的五幕剧,比喜剧《冒失鬼》更完善,但有些地方的诗句不够流畅,结尾显得混乱,不大自然。不过由于这些缺点淹没在大量巧妙而细腻的场面之内,喜剧演员们认为一定会大受欢迎,果然他们没有想错。

剧团经理一到贝济耶,先把首场演出的免费入场券分送给代表议会的全体代表,可是却碰了个大钉子,吝啬的代表们把票退还给了经理。原因很清楚,代表们知道,过不了多久随之而来的就是剧团申请资助,因此决定不搞文娱活动。经理感到,他大概不能再在代表议会出纳处拨给的几千利弗尔的收条上签字了,于是像往常一样,心里把代表们咒骂了一通便为普通观众演出去了。观众对《情怨》报以热烈的掌声,莫里哀在剧中扮演吕席耳的父亲阿耳贝尔的角色。

离开这不好客的贝济耶后,莫里哀回到里昂。在那里演出《情怨》非常成功,尔后又到了尼姆、奥朗日和阿维尼翁。

1657年,他在阿维尼翁遇见了两个人。经理见到他的老朋友、克莱蒙中学同学夏佩尔。这两个曾经一起听哲学家伽桑狄讲课的同学亲热地拥抱。他们回忆起伊壁鸠鲁分子,还谈到关于他死时的可怕情景:该死的医生给伽桑狄放血,让他送了命。

第二个会见在莫里哀后来的生活中起了极大的作用。著名画家皮埃尔·米雅尔从意大利归来正在阿维尼翁逗留。米雅尔和莫里哀相识后,两人志趣相投,成为莫逆之交,因此这位出众的肖像画家为莫里哀作了好几幅姿势不同的画像。

由于1657年的夏季天气奇热,剧团曾一度到了北方的迪戎,然后回里昂过冬。在里昂两个克莱蒙的老同学——孔提亲王和莫里哀又可以相会了。他们彼此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剧团经理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地址通知了亲王,然而没有见成面。亲王不但不愿见经理和他的喜剧演员,甚至下令取消授予剧团的孔提的名字。唉,在喜剧演员们的生活中不是只有蔷薇和桂冠啊!无端受辱的剧团经理指望搞清原因,而原因很快就弄明白了。原来,最近两年来殿下的心变了。当年的投石党运动参加者,后来的戏剧热爱者,如今已陷入僧侣的包围中,沉湎于宗教道德问题的研究上去了。

一个具有雄辩口才的主教,特别注意到亲王嗜好戏剧,就对他讲,一个人无论在世上有多高的地位,他仍然应当更多地想到拯救自己的灵魂。如果他已经想到这一点,那么首先应当像逃避火灾那样逃避喜剧演员们的演出,为的是今后不堕入地狱。主教在孔提心灵上播下的种子已经发芽。孔提接受了主教的训诫,向他左右的人宣称,今后他甚至害怕见到喜剧演员了。

“当今有钱有势的人是反复无常的,”莫里哀对玛德莱娜说,“我要劝所有的喜剧演员们,倘若你得到了宠爱,那么马上抓住应属于你的一切。莫失良机,趁热打铁。自己走吧,别等人家撵你!……总之,玛德莱娜,咱们该想想更重要的事了。我感到,咱们该离开朗格多克,咱们该……”

于是又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巴黎“光耀剧团”垮台后那样,这对过去的情侣又说起悄悄话来了。


(1)艾叩:法国十四至十七世纪的金币或银币。

(2)诗琴:古时像琵琶的一种弦乐器。

(3)原文是compagnie和harmo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