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4页)

圣朱塞佩-亚托的黑手党老大警告他别走得太远了,对此他只是付之一笑,并豪放地说将来他会欢迎他们的友情,当然他内心很清楚,将来最后一场最艰巨的战斗将是对付黑手党。唐·克罗切几次派专人去找他,想和他达成妥协,都被他打发走了。由于他在战争中以勇敢闻名,由于他得到村里百姓的尊敬,此外他还表明会审慎地与黑手党打交道,所以唐·克罗切决定耐心等待,尤其是在他觉得大选的胜券已经在握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是,西尔韦奥·费拉对他的同胞们充满了同情,这种品质的人在西西里的农民中是罕见的。如果他的邻居病了,他就给这家人送去吃的;对生病的孀居老人,他会帮助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对那些艰苦谋生、对前途不寒而栗的人,他总是予以鼓励。他宣称社会党会带来新的希望。他用南方的语言进行政治演说时,西西里人特别爱听。他并没有解释马克思的经济学理论,但却充满激情地说,要向那些压迫农民几百年的人讨还欠债。“就像面包对我们来说是甜的一样,”他说道,“我们的血对那些吸吮它的人来说也是甜的。”

西尔韦奥·费拉组织了一个劳动者合作社,吸纳那些不愿到劳务市场去拍卖劳力的人,因为只有接受最低工资的人才能在那里找到工作。他规定了日固定工资,每到收获季节,贵族们都被迫接受这个条件,否则就只好看着自己的橄榄、葡萄和谷物烂掉。这样,西尔韦奥·费拉就成了知名人物。

西尔韦奥·费拉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他受到图里·吉里安诺的保护。这也是唐·克罗切没有贸然对他动手的原因之一。费拉出生在蒙特莱普雷。他的品行特征在青少年时期已经非常明显。图里·吉里安诺非常佩服他,不过他们并不是亲密的朋友,一来是年龄上的差距——吉里安诺比他小四岁,二来是西尔韦奥当兵打仗去了。他回来的时候是个立过战功的英雄。他遇上了一个圣朱塞佩-亚托的女孩,他们在那结婚生活。由于费拉在政治上的名气越来越响,吉里安诺就公开说费拉是他的朋友,尽管他们在政治上有很大的分歧。吉里安诺“教育”西西里选民时,下令不许对圣朱塞佩-亚托镇和西尔韦奥·费拉采取行动。

费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非常明智地带信给吉里安诺表示感谢,说只要吉里安诺发话,他就一定效力。信是通过费拉的父母转交的,他们和其他几个孩子还住在蒙特莱普雷。有一个孩子是个小姑娘,叫尤斯蒂娜,才十五岁。她拿着这封信到吉里安诺家,准备交给他母亲。当时正好吉里安诺回家看望父母,所以亲自收到了这封信。到了十五岁,大部分的西西里女孩都已经发育成熟。她对吉里安诺一见钟情,谁能不爱他呢?他那强健的体魄和敏捷的身姿使她着了迷,她几乎毫无顾忌地看着他。

图里·吉里安诺正和她的父母以及拉韦内拉一起喝咖啡,他问她要不要来一杯。她说不了。只有拉韦内拉注意到她非常漂亮,而且看出她内心的迷恋。吉里安诺没有认出她来,她曾经丢了钱在街上哭,是他给了她钱。吉里安诺对她说:“替我谢谢你哥哥的好意,请他不要担心他的父母亲,他们会永远受到我的保护。”尤斯蒂娜很快离开了吉里安诺家的房子,飞也似的跑回自己父母那里。从那时候起,吉里安诺就成了她的梦中情人。他对她哥哥的那份关爱使她感到骄傲。

当吉里安诺同意镇压吉里斯特拉山口的庆祝活动时,他写信给西尔韦奥·费拉,友好地警告他不要参加五一节的活动。他向他保证说圣朱塞佩-亚托的村民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他继续从事社会党的活动,就会有危险,那样他就爱莫能助了。他,吉里安诺,永远不会做伤害他的事,但是黑手党决心要铲除西西里的社会党,费拉肯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之一。

西尔韦奥·费拉收到信后,没把它当一回事,认为这是吉里安诺在唐·克罗切怂恿下对他进行的又一次恫吓。社会党正在胜利前进,他不会错过一次盛大的庆祝活动,庆祝他们已经取得的胜利。

1948年五一节那天,皮亚尼-德格雷西和圣朱塞佩-亚托两个小镇的居民一大早就起来,沿着山间小路朝吉里斯特拉山口那边的台地进行长距离攀登。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几支乐队,是为举行这次活动特地从巴勒莫雇请的。圣朱塞佩-亚托的人自豪地手持红旗,西尔韦奥·费拉在妻子和两个孩子的簇拥下走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油漆得五彩缤纷的大车装载着做饭的锅、装着面条的大木箱、盛色拉用的大木碗,拉车的马身上插着特别的红色羽毛,披着五颜六色的毛毯。还有一辆大车专门装了一坛坛的酒。另一辆车上装着大冰块,上面放着圆饼状的奶酪、大段大段的萨拉米香肠、揉好的生面团以及烤面包用的烤炉。

走在队伍中的孩子们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踢球。准备参加短程赛马的男人都在迫不及待地检查自己的坐骑。赛马将是下午最精彩的比赛项目。

西尔韦奥·费拉领着他们镇上的人朝吉里斯特拉山口的狭窄通道前进。皮亚尼-德格雷西镇的人们举着红旗和社会党党旗从另一条路上来和他们会合。两支队伍会合后,人们继续前进,热情洋溢地相互打招呼,谈论镇上的丑闻,合计大选胜利之后,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还面临什么危险。尽管有谣言说这个五一节会有麻烦,可他们根本不怕。他们鄙视罗马当局,但他们害怕黑手党,不过他们是不会屈服的。毕竟上次选举中他们摸了这两只老虎的屁股,至今也没发生什么。

到中午时分,平地上已经聚集了三千多人。妇女们开始用小炉子烧水准备和面,孩子们在放风筝,比风筝飞得高的是西西里的小红隼鹰。共产党参议员洛考西正在温习他准备演讲的稿子;由西尔韦奥·费拉率领的一个小组正在用木头搭建主席台,他自己和两个镇上的知名人士都将坐在台上。帮助他干活的人建议他在介绍这位参议员的时候讲得简短一些,因为孩子们都饿了。

就在这时候,山上的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啪啪声。西尔韦奥·费拉心想孩子们肯定把鞭炮带上来了。他转过身来看了看。

同一天更早些时候,西西里火热的太阳还未升起,吉里安诺派出两支各有十二个人的队伍,从蒙特莱普雷的山上行进至吉里斯特拉山口。率领这两支队伍的分别是帕萨藤珀和泰拉诺瓦。每支队伍都带了一挺重机枪。帕萨藤珀带领他的人爬到库梅塔山的山坡上,然后仔细地检查了机枪掩体。他向其中四个人详细交待了如何使用机枪。其余的人携带步枪和短筒猎枪分散守在山坡上,防止任何袭击。